秦川的右手还在发烫，掌心裂开一道细口，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滴在焦黑的地面上。他没有松手，反而将手指更深地嵌进喷火龙肩胛的鳞片缝隙里，借着那股滚烫的触感确认它还站着。
喷火龙喘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像拉动破旧风箱，尾焰只剩下微弱的橙光，在夜风中摇曳欲灭。它的右翼垂着，刚才那一撞让旧伤重新绷紧，肌肉仍在抽搐。
林正站在记录台后，没说话。他盯着秦川的手，又看向场中那只火恐龙——它伏在地上，茎状根部扎入泥土，獠牙泛着熔岩般的红纹，显然还没出尽全力。
“你还有资格继续。”林正终于开口，“只要你的宝可梦还能站起。”
秦川没应声。他知道这不是鼓励，是考验。初级考核不该出现火恐龙，更不该在这种状态下逼考生迎战。但规则由考官定，而对方已经亮明了态度：要看到极限。
他低头看了眼图鉴，屏幕闪出喷火龙的状态——“体力剩余17%，能量传导效率下降至42%”。再打下去，不是输赢的问题，是会不会彻底倒下。
可退一步，就意味着止步于此。
他闭上眼，耳边响起昨夜三人联动时的节奏——心跳、呼吸、火焰跳动的频率，在某一刻完全重合。那时他们不是主宠，更像是共用同一具身体的战士。
现在只剩他和喷火龙。
他抬起左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缓慢而稳定。然后他蹲下身，指尖贴住地面，将节奏通过震动传出去。
喷火龙耳朵动了动。
秦川睁开眼，低声唤它的名字：“醒过来。”
那双半阖的眼睛缓缓抬起，尾焰忽地跳了一下，像是回应。
火恐龙动了。它猛然蹬地，身形如箭般射出，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獠牙燃起刺目红光，直扑咽喉位置。
秦川来不及下令。
喷火龙本能地展翼，却因右翼迟滞慢了半拍。撞击正面命中，两者翻滚着摔进尘土，激起大片灰烟。
观众席一片惊呼。
秦川被震退几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右手伤口崩裂，鲜血顺着掌缘流下。他咬牙撑住，目光死死盯住烟尘中的轮廓。
喷火龙挣扎着翻身，前肢擦过地面划出深痕。它想站起来，可四肢颤抖，尾焰几乎熄灭。
火恐龙已再度蓄势，獠牙上的熔岩纹路越来越亮，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这是终结技的前兆。
秦川知道不能再等。
他将右手狠狠按进焦土，让大地吸收体内紊乱的能量流。刺痛从掌心蔓延到手臂，但他强迫自己集中意识——不是注入力量，而是唤醒共鸣。
他回忆起昨夜小火龙第一次使用尾焰环绕时的顿悟瞬间，那种无需语言就能理解的感觉。他也曾用脉冲式能量帮伊布修复骨骼，靠的是模仿生命本身的律动。
现在，他要做同样的事。
他抬起左手，再次轻敲胸口，三下短促，两下延长——那是他们昨晚约定的启动信号。
地面微微震动。
喷火龙的尾巴忽然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它的呼吸节奏变了，开始与秦川的心跳同步。
尾焰重新燃起，不再是零星火花，而是有规律地明灭，如同回应某种召唤。
火恐龙发动了。它咆哮着冲来，火焰牙撕裂空气，带着毁灭性的冲击直扑而来。
就在接触前的一瞬，秦川抬手。
掌心凝聚出一团乳白色光球，比之前更小，却凝实得仿佛能压碎空间。他没有直接打入喷火龙体内，而是用力一抛，精准落在其尾焰根部。
光球触火即融。
轰！
金色火焰骤然升腾，螺旋盘绕，形成一道贯穿全场的风暴柱。喷火龙仰天怒吼，全身鳞片迸发出炽烈光芒，所有残存能量被彻底点燃。
“光焰咆哮”再现！
风暴洪流正面吞噬火恐龙，将其掀飞数米，狠狠砸在屏障边缘。护罩剧烈波动，发出低沉嗡鸣，但终究未破。
三秒后，风暴消散。
场上只剩喷火龙站立，双翼微微颤动，尾焰黯淡如残烛，却仍不肯熄灭。
火恐龙趴在地上，四肢抽搐，獠牙光芒尽失，意识已然模糊。
全场寂静。
林正缓缓走下记录台，脚步沉稳。他穿过试炼圈边缘的防护带，停在秦川面前。
“你刚才用的……不是普通技能引导。”他说。
秦川没回答。他扶住喷火龙的前肢，让它把重量靠在自己肩上。那庞大的身躯微微倾斜，鼻孔中飘出最后一缕热气，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臂。
“我们做到了。”他说。
喷火龙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却透着坚定。
林正看着他，眼神复杂。他又看了看评分板，手指停在结果栏上方许久，最终写下一行字。然后他抬头，声音压低：“这种配合，不该出现在一个连证书都没拿到的考生身上。”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秦川的右手上——那只手还在渗血，指尖残留着未散尽的光痕。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喷火龙突然抬头，双翼微张，尽管疲惫不堪，仍显出警戒姿态。
林正没有后退。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秦川，仿佛在等待某个答案。
远处，医疗组正推着担架进场，准备接手火恐龙。检测仪蓝光扫过伤处，数值不断跳动。
秦川站在原地，左肩承受着喷火龙大半体重，右手缠上一块从衣角撕下的布条草草包扎。他抬头看向林正，目光平静。
“考核完成了。”他说，“我现在可以参加下一项了吗？”
林正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走向记录台。他留下一句话：“等结果。”
风从试炼圈入口吹进来，卷起几片焦叶。
秦川的右手缓缓握紧，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某种信号仍在体内回荡。
喷火龙靠着他，头颅低垂，眼睛半闭，却始终没有倒下。
林正站在记录台前，拿起通讯器，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未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