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的雨，是带着海河腥气的冷。豆大的雨点砸在自来水厂的青石板上，溅起一片片混着尘土的水花，将枪声与喊杀声都泡得发闷。苏晓棠靠在断墙后，右臂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染红了半片衣袖，她咬着牙，将驳壳枪的子弹上膛，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老鬼抱着炸药包，正猫着腰往投放点的核心泵房冲，陈少杰在侧面火力掩护，弹匣里的子弹已经打空了大半，“黑日”的人像疯了一样扑上来，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擦着断墙的棱角，迸出细碎的火星。
“晓棠！快撤！泵房的炸药已经布置好了！”陈少杰的吼声穿透雨幕，带着沙哑的撕裂感。他的左臂被流弹擦伤，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却依旧死死攥着枪，不肯后退半步。
苏晓棠咬了咬下唇，雨水混着汗水淌进眼里，涩得她睁不开眼。她看到老鬼已经冲到了泵房门口，将炸药包贴在输水管的接口处，然后猛地拉开了引线——刺啦的火花声在雨声里格外清晰，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撤！快撤！”老鬼嘶吼着，转身朝着断墙的方向狂奔。
几乎是同时，王保镖带着一群“黑日”成员从侧面的巷道里冲了出来，他手里的汤姆森冲锋枪喷着火舌，子弹像雨点一样扫过来，“嗒嗒嗒”的枪声震得人耳膜发疼。陈少杰眼疾手快，一把将苏晓棠拽到断墙后，自己却被一颗流弹擦过肩膀，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少杰！”苏晓棠的心猛地一沉，伸手想去扶他。
“别管我！快走！”陈少杰推开她的手，从腰间摸出最后一颗手榴弹，咬开引线，“老鬼的炸药还有三十秒！我掩护你们！”
苏晓棠看着他决绝的眼神，眼眶一热，却不敢有半分犹豫。她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只要能毁掉这个投放点，只要能活着回去，就能继续和夜枭周旋。她拽着老鬼的胳膊，转身冲进雨幕，朝着自来水厂后门的方向狂奔。
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裹挟着砖石碎片，狠狠砸在后背，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泵房的方向腾起一团巨大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夜空，“黑日”成员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王保镖的身影在火光里晃了晃，然后消失在浓烟中。
“成了！”老鬼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的腿被碎石砸伤了，一瘸一拐地跟着苏晓棠跑，“惠民井和海河取水口的投放点，海河同志应该已经带人去拦了！”
苏晓棠点了点头，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模糊了视线。她的脑海里飞速闪过念头——自来水厂的投放点毁了，但夜枭手里还有“黑死病”的原液，还有李默在盯着惠民井和海河取水口，这场仗，远远没有结束。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自来水厂的后门，外面是一片泥泞的荒地，荒地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旁站着一个穿着蓑衣的男人，看到他们，立刻挥了挥手：“苏同志！老鬼同志！快上车！”
是海河的人！
苏晓棠的心瞬间落了地，她搀扶着老鬼，跌跌撞撞地跑到车前。男人打开车门，将他们拉了进去，然后立刻发动车子，朝着法租界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海河正坐在后座，脸色苍白得吓人，他的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血迹已经浸透了纱布。看到苏晓棠和老鬼，他勉强笑了笑：“你们没事就好……惠民井的投放点已经拿下了，投放人员全被我们活捉了，海河取水口那边，李默亲自带着人去了，陈少杰的弟弟带着人在那边埋伏，应该能拖住他们。”
“陈少杰呢？”苏晓棠急忙问道，心里的石头悬了起来。
“他……”海河顿了顿，眼神黯淡了几分，“我看到他拉响了手榴弹，应该是……”
苏晓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疼得她喘不过气。陈少杰的笑容在脑海里浮现，那个总是带着几分痞气，却永远把生的希望留给战友的男人，就这样……牺牲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着雨水，淌过脸颊，咸涩得发苦。
老鬼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沙哑：“别哭……我们活着，就是对他最好的交代。”
苏晓棠点了点头，用力咬着嘴唇，将眼泪咽了回去。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陈少杰用生命换来的时间，不能白费。
轿车在法租界的一条僻静小巷停下，男人将他们带进一间废弃的仓库。仓库里点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角落里的几个身影——小方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看到苏晓棠，立刻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苏副首领！你没事！”
她的身边，站着一对中年夫妇，应该是她的父母，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是海河同志救了你们。”苏晓棠对着小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
小方的父母立刻走上前，对着苏晓棠和海河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两位恩人！多谢两位恩人！”
“快起来。”海河摆了摆手，忍着腹部的疼痛，坐了下来，“小方，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小方的眼神立刻变得坚定起来：“海先生，你说！只要能毁掉‘黑死病’，只要能扳倒夜枭，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海河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苏晓棠，“这是我们查到的，李默的软肋。他的女儿得了重病，住在天津的圣玛丽医院，他每个月都会偷偷去看一次。夜枭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李默为了保住女儿的命，才会心甘情愿地替夜枭卖命。”
苏晓棠接过纸条，目光落在上面的地址和时间上，心中一动。李默对夜枭忠心耿耿，无非是为了女儿，如果能抓住他的软肋，或许能策反他！
“还有，”海河继续说道，“我们查到，夜枭的‘黑死病’原液，除了实验室里的那些，还有一批备份，藏在新民会洋楼的地下室里，由他亲自看管。三天后的投放行动虽然失败了，但夜枭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把‘黑死病’投放到天津城。”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老鬼问道，眉头紧紧皱起。
苏晓棠的目光落在小方身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小方，你对实验室的结构最熟悉，尤其是地下室的通风管道，你能不能带我们进去？”
小方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能！地下室的通风管道和实验室是相通的，只是入口在实验室的杂物间，平时很少有人去。我可以带你们进去，但是……夜枭的地下室守卫森严，而且，他在里面装了很多机关。”
“机关不怕，我们可以小心应对。”苏晓棠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现在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不能再明着和夜枭对抗。只能从内部渗透，毁掉他的备份原液，策反李默，彻底粉碎他的阴谋。”
老鬼点了点头：“我同意。晓棠，你是‘黑日’的副首领，虽然身份暴露了，但夜枭一定想不到，你还敢潜回新民会。你可以利用这个身份，混进洋楼，我们从通风管道潜入，里应外合。”
“不行。”苏晓棠摇了摇头，“夜枭已经知道我是地下党了，我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而且，王保镖也认出了我，我根本进不去洋楼。”
“那怎么办？”老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仓库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煤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焦虑。
就在这时，小方突然开口了：“我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可以回实验室。夜枭和李默都以为，我只是一个被赶走的研究员，不会怀疑我。我可以装作走投无路，回去求李默收留我，然后，我可以在实验室里，给你们打掩护，帮你们打开通风管道的入口。”
“不行！”苏晓棠立刻反对，“太危险了！夜枭和李默都不是善茬，他们一定会对你严刑逼供，你会没命的！”
“我不怕！”小方的眼神异常坚定，“我父母被‘黑日’抓了这么久，我受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而且，实验室里的那些研究员，很多人都是被夜枭逼的，他们和我一样，恨透了‘黑死病’，恨透了夜枭！只要有人带头，他们一定会站出来的！”
她顿了顿，看着苏晓棠，眼中闪过一丝恳求：“苏副首领，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想为天津的百姓，做一点事！”
苏晓棠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骨子里却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她知道，小方的计划，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但你一定要小心，凡事以安全为重，不要勉强自己。”
小方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海河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我会安排人，在新民会附近接应你们。一旦得手，立刻撤退。”
“还有，”苏晓棠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那枚黑色的乌鸦徽章，递给小方，“这个你拿着。夜枭的人，看到这个徽章，会对你客气一点。”
小方接过徽章，小心翼翼地别在衣襟上，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几个人在仓库里，制定了周密的渗透计划：小方先回实验室，取得李默的信任，然后在第二天晚上，打开杂物间的通风管道入口，接应苏晓棠和老鬼潜入地下室；苏晓棠和老鬼潜入后，负责毁掉备份原液，同时，小方负责策反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切断夜枭的后路；海河则带着人，在新民会外埋伏，一旦得手，立刻接应他们撤退。
计划制定完毕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雨停了，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小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告别了父母，朝着新民会的方向走去。她的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
苏晓棠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中暗暗祈祷。小方，一定要平安回来。
老鬼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也该准备了。今晚，就是决战的时候。”
苏晓棠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新民会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夜枭，李默，王保镖……所有的恩怨，所有的仇恨，都将在今晚，做一个了断。
中午时分，苏晓棠和老鬼乔装打扮成一对进城卖菜的夫妇，推着一辆装满蔬菜的板车，来到了新民会附近的一条小巷。海河安排的接应人，已经在巷口等着他们了。
接应人递给苏晓棠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装着两支微型手枪，几枚手榴弹，还有一套“黑日”成员的制服。
“换上这个，晚上行动会方便一点。”接应人压低声音说道，“小方已经安全回到实验室了，李默收留了她，但是，夜枭好像对她有点怀疑，派了两个人盯着她。”
苏晓棠的心一紧：“她没事吧？”
“暂时没事。”接应人说道，“她按照我们的计划，装作对夜枭忠心耿耿的样子，李默好像相信了她。今晚子时，她会在杂物间的窗户上，挂一盏红色的灯笼，那就是信号，说明通风管道的入口已经打开了。”
“好。”苏晓棠点了点头，接过布包，“辛苦了。”
接应人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在巷口。
苏晓棠和老鬼推着板车，在巷子里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换上了“黑日”的制服。黑色的制服穿在身上，冰冷刺骨，苏晓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冰。
她想起了陈少杰，想起了那些牺牲的战友，心中的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夜枭，你欠我们的血债，今晚，必须用血来偿！
夜幕再次降临，天津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新民会的洋楼，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苏晓棠和老鬼躲在巷口的阴影里，目光死死盯着洋楼的方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子时到了。
洋楼实验室的方向，一盏红色的灯笼，缓缓挂在了杂物间的窗户上，在夜色中，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信号来了！”老鬼低声说道，握紧了手里的微型手枪。
苏晓棠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和老鬼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两人猫着腰，像两道黑影，朝着洋楼的方向潜行而去。
洋楼外的岗哨，比平时更加森严，几个“黑日”成员端着枪，来回巡逻着，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扫来扫去。苏晓棠和老鬼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岗哨，来到了实验室的后墙。
杂物间的窗户虚掩着，小方的身影，在窗户里一闪而过。
苏晓棠轻轻敲了敲窗户，三长两短。
窗户被缓缓推开，小方的脸露了出来，她的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苏副首领！老鬼先生！快进来！”
苏晓棠和老鬼立刻从窗户翻了进去，杂物间里堆满了各种实验器材，灰尘弥漫。小方指着墙角的一个通风口，压低声音说道：“就是这里！我已经把栅栏撬开了，里面的通道，直通地下室的原液存放室。但是，地下室里有三个守卫，还有两道铁门，第一道铁门的密码是‘黑日’的成立日期，九月初九，第二道铁门，需要夜枭的指纹才能打开。”
“指纹？”老鬼皱起了眉头，“这有点麻烦。”
“我有办法。”小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透明的液体，“这是我偷偷从实验室里拿的指纹提取液。夜枭每天早上都会来实验室，他的指纹，留在了实验台的扶手上。我已经提取好了，涂在指纹锁上，应该能打开。”
“太好了！”苏晓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小方，你太厉害了！”
小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我也是豁出去了。对了，实验室里的几个研究员，已经被我策反了，他们答应我们，一旦动手，就会制造混乱，引开外面的守卫。”
“好！”苏晓棠点了点头，“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去和海河同志汇合，这里太危险了！”
“我不走！”小方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我要和你们一起，毁掉那些原液！”
“不行！”苏晓棠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这是命令！你必须走！你的父母还在等你！”
小方看着苏晓棠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点了点头：“那你们一定要小心！我在外面等你们！”
说完，她转身，从窗户翻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苏晓棠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和老鬼对视一眼，然后，弯下腰，钻进了通风管道。
通风管道里狭窄而黑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苏晓棠和老鬼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前爬，管道里的铁皮硌得膝盖生疼，每爬一步，都要格外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动了守卫。
管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凭着感觉往前爬。苏晓棠的手，紧紧攥着微型手枪，手心全是冷汗。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小方说的话——地下室有三个守卫，两道铁门，密码是九月初九，指纹锁需要夜枭的指纹……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光线。
苏晓棠和老鬼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传来了守卫的说话声，还有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妈的，这鬼地方，待着真无聊。”一个守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抱怨。
“别抱怨了，首领说了，今晚要格外小心，地下党可能会来偷袭。”另一个守卫说道。
“偷袭？他们敢吗？自来水厂的那个投放点，被我们炸了，地下党死伤惨重，现在恐怕早就躲起来了。”
“小心点总没错。好了，我们去巡逻一下，别让那些老鼠钻了空子。”
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晓棠和老鬼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机会。
两人加快速度，朝着光线的方向爬去。很快，他们就爬到了通风管道的出口，出口正对着地下室的天花板。苏晓棠轻轻推开出口的栅栏，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地下室的环境。
地下室很大，灯火通明，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各种仪器，中间的位置，摆放着十几个巨大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墨绿色的液体，正是“黑死病”的备份原液。原液存放室的门口，有两道厚重的铁门，第一道铁门上，有一个密码锁，第二道铁门上，有一个指纹锁。
三个守卫，正朝着地下室的另一端走去，背对着他们。
“机会来了！”老鬼低声说道。
苏晓棠点了点头，和老鬼一起，从通风管道里跳了下来，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两人猫着腰，像两道黑影，朝着第一道铁门的方向潜行而去。
距离铁门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苏晓棠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的目光落在了地面上的一个金属盘子上，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老鬼低声问道。
“小心，有机关。”苏晓棠压低声音说道，指着那个金属盘子，“这是压力感应机关，只要踩上去，警报就会响。”
老鬼的脸色一变，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金属盘子。
两人来到第一道铁门前，苏晓棠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在密码锁上输入了“九月初九”四个数字。
“咔哒”一声轻响，第一道铁门，缓缓打开了。
里面的空间，更加狭窄，第二道铁门，就在眼前。
苏晓棠从怀里掏出小方给的指纹提取液，小心翼翼地涂在了指纹锁上。
“滴”的一声，指纹锁的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指纹验证通过”。
第二道铁门，缓缓打开了。
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比实验室里的味道还要刺鼻。苏晓棠和老鬼捂住鼻子，走进了原液存放室。
十几个玻璃罐整齐地排列着，墨绿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就是这些东西！”老鬼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从怀里掏出炸药包，“晓棠，你去布置炸药，我去门口放哨！”
“好！”苏晓棠接过炸药包，立刻开始行动。她将炸药包贴在每个玻璃罐的底部，然后将引线连在一起，拉到门口的位置。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守卫的喊叫声：“什么人？！”
苏晓棠的心猛地一沉，糟了！被发现了！
“晓棠！快！引线已经拉好了！”老鬼嘶吼着，朝着门口冲去，举起微型手枪，对着冲过来的守卫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枪响，一个守卫应声倒地。
另外两个守卫立刻举起枪，对着老鬼开火。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老鬼只好躲在铁门后，和守卫对峙起来。
“快！拉响炸药！”老鬼大喊道。
苏晓棠看着眼前的十几个玻璃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伸出手，握住了引线的拉环。
只要轻轻一拉，这些罪恶的原液，就会灰飞烟灭！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冰冷的笑声：“苏晓棠！老鬼！你们果然来了！”
苏晓棠的身体猛地一僵，这个声音……是夜枭！
她缓缓转过身，只见夜枭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处，手里拿着一把勃朗宁手枪，枪口正对着她。他的身后，站着王保镖和几个“黑日”成员，个个都端着枪，虎视眈眈。
李默也在其中，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晓棠。
“夜枭！”苏晓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她握紧了手里的引线，“你这个卖国贼！你以为，你能得逞吗？”
“得逞？”夜枭冷笑一声，一步步朝着她走来，“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自来水厂的投放点被毁了，惠民井的投放点被你们端了，海河取水口的投放点，也被你们拖住了。但是，你们以为，毁掉这些，就能阻止我吗？太天真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些玻璃罐上，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这些备份原液，足够让整个天津城，变成一座死城！我已经和山田少佐商量好了，只要我按下按钮，这些原液就会通过地下管道，流进海河的各个支流！到时候，整个天津，都会是我的！”
苏晓棠的脸色一变，她没想到，夜枭竟然还有这样的后手！
“你敢！”苏晓棠嘶吼着，“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夜枭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疯狂，“我夜枭做事，从来不怕报应！苏晓棠，你以为，你能赢我吗？你看看你的周围，你的战友，死的死，伤的伤，你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的目光落在苏晓棠手里的引线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以为，你拉响炸药，就能毁掉这些原液吗？告诉你，没用的！这些玻璃罐，都是特制的，炸药根本炸不坏！”
苏晓棠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看着手里的引线，又看了看那些玻璃罐，果然，罐身的厚度，比她想象的要厚得多。
“放下引线，投降吧。”夜枭的声音变得冰冷，“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继续做‘黑日’的副首领。只要你愿意归顺我，我可以饶你一命。”
“归顺你？”苏晓棠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苏晓棠，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和你这种卖国贼同流合污！”
“敬酒不吃吃罚酒！”夜枭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他举起手枪，对准了苏晓棠，“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砰！”的一声枪响。
苏晓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她睁开眼睛，只见王保镖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涌了出来。
开枪的人，是李默！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夜枭。
“李默！你敢背叛我？！”夜枭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默，眼中闪过一丝暴怒。
李默的手还在颤抖，他看着夜枭，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夜枭，我女儿在圣玛丽医院，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替你卖命，你就会治好她的病。但是，你骗了我！你根本就没有找医生，你只是把她当成了人质！”
夜枭的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是小方告诉我的。”李默的目光落在苏晓棠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苏副首领，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我不想再错下去了。我不想让我的女儿，生活在一个充满瘟疫的城市里。”
“混蛋！”夜枭怒吼着，举起手枪，对准了李默，“我要杀了你！”
“砰！”的一声枪响。
这一次，是老鬼开的枪。子弹正中夜枭的肩膀，他手里的手枪掉在了地上。
“抓住他！”苏晓棠嘶吼着，朝着夜枭冲了过去。
老鬼也立刻冲了上来，和李默一起，将夜枭死死按在了地上。
“黑日”的成员们见状，立刻举起枪，对准了他们。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还有海河的吼声：“晓棠！老鬼！我们来了！”
是海河带着人冲了进来！
“黑日”的成员们顿时慌了神，纷纷转过身，朝着入口处开火。
苏晓棠趁机捡起夜枭掉在地上的手枪，对准了那些“黑日”成员，开了一枪又一枪。
枪声、喊杀声、玻璃罐破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响彻了整个地下室。
苏晓棠看着那些被打碎的玻璃罐，墨绿色的液体流了一地，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快意。
终于……结束了。
夜枭被制服了，“黑死病”的备份原液被毁掉了，“黑日”组织，土崩瓦解。
海河带着人冲了进来，和苏晓棠、老鬼、李默一起，将剩下的“黑日”成员全部制服。
地下室的灯火，依旧明亮，却再也没有了那种诡异的气息。
苏晓棠靠在墙上，浑身脱力，手臂的伤口又开始流血，疼得她几乎站不稳。她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战友们的笑脸，看着被毁掉的原液，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老鬼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哽咽：“我们……赢了。”
苏晓棠点了点头，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雨停了，太阳，正在缓缓升起。
金色的阳光，透过地下室的窗户，洒了进来，照亮了每一个人的笑脸。
天津城的上空，乌云散去，露出了湛蓝的天空。
苏晓棠知道，这场战斗，虽然赢了，但抗战的路，还很长。
但她无所畏惧。
因为她知道，只要有千千万万像陈少杰、小方、李默这样的人，只要有千千万万心怀家国的同胞，胜利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阳光，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而在不远处的圣玛丽医院里，一个小女孩，正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露出了天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