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修远从能量旋涡中坠落，身体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尖刺穿。当他终于稳住身形，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白色的沙地上。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某种腐败甜腻的混合气味，呛得他忍不住咳嗽。
这里就是收割者核心世界？
他环顾四周，天空是病态的暗紫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一团团缓慢蠕动的光晕。远处矗立着无数高耸的建筑骨架，但它们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框架指向天空。
“和先知记忆中的不一样...”褚修远低声自语。先知传承给他的记忆里，收割者世界应该是充满活力的机械都市，而不是眼前这片死寂的废墟。
他的新能力在这个环境中变得异常活跃。能量感知的范围扩大了数倍，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飘浮的能量粒子，它们像疲倦的萤火虫般缓慢移动。空间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空间结构正在缓慢崩解。
“修远！”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褚修远转身，看到夏侯薇、宇文杰和澹台月正从另一个较小的能量旋涡中跌出。宇文杰还紧紧抱着维度锚核心，澹台月扶着他，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你们没事吧？”褚修远快步上前，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夏侯薇第一个站稳，迅速检查了武器和装备。“我们被甩到了不同的出口。审判者呢？”
“通道关闭时产生的能量冲击应该暂时困住了它。”褚修远说，但他的能量感知已经捕捉到远处某个不寻常的波动，“不过，我怀疑它很快就会追来。”
宇文杰放下维度锚核心，擦了擦额头的汗。“这玩意儿越来越烫了，得尽快找到激活它的方法。”
四人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环境。他们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废弃的广场，地面铺着某种合成材料，但已经龟裂，从裂缝中长出了一些发着微光的苔藓类植物。
“看那里。”澹台月指向广场边缘的一栋半坍塌建筑。
那建筑的外墙上布满了细小的孔洞，像是被什么腐蚀性物质侵蚀过。更令人不安的是，墙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类似生物组织的薄膜，它随着光晕的明暗微微起伏，仿佛在呼吸。
“这是什么鬼东西？”宇文杰下意识后退一步。
褚修远走近墙面，伸手想要触碰那层薄膜，但在最后一刻停住了。他的能量感知告诉他，这薄膜中蕴含着某种危险的能量。
“别碰它。”他警告道，“这里面有收割者的防御机制。”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薄膜突然鼓起一个小泡，然后破裂，释放出一小团紫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球体，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后退！”褚修远喝道，同时已经在手中凝聚起守夜人能量。
但那紫色球体并没有攻击他们。它只是悬浮在那里，发出规律的脉冲光芒，然后突然转向，朝着某个方向飘去。
“它在...引导我们？”夏侯薇疑惑地问。
褚修远眯起眼睛，能量感知全力运转。他能“看到”球体内部的结构——那是一个简单的导航信标，能量特征与审判者完全不同，更加古老，也更加...衰弱。
“跟着它。”褚修远做出决定，“但保持警惕。”
他们跟着紫色球体穿过废墟。沿途的景象越来越令人不安：倒塌的机械巨构、停止运转的能量导管、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生物薄膜，它们覆盖在一切表面上，像是这个世界正在被某种生物质侵蚀。
“这里不像是一个强大文明的核心世界。”澹台月轻声说，她的医学背景让她对生物组织特别敏感，“倒像是一个...垂死的生态系统。”
宇文杰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你们看那个。”
在一座相对完整的建筑前，站立着数个与审判者外形相似的机械体。但它们一动不动，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生物薄膜，有些甚至已经被薄膜完全吞噬，只留下模糊的轮廓。
褚修远走近其中一具机械体，小心地避开薄膜，将手轻轻放在它的装甲上。
瞬间，一段破碎的信息流涌入他的意识。
“...系统资源不足...防御协议7.3启动失败...能源核心衰减率已达87%...最终指令：保护核心数据库...”
他猛地收回手，脸色微变。
“怎么了？”夏侯薇立刻注意到他的异常。
“审判者不是活着的指挥官，”褚修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它只是这个文明崩溃后留下的自动化防御系统。收割者...已经不存在了。”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存在了？”宇文杰重复道，“那我们在和什么战斗？鬼魂吗？”
褚修远指向那些被薄膜覆盖的机械体：“这些才是真正的收割者。或者说，是它们留下的躯壳。审判者只是按照最后的指令在运行，保护这个已经死亡的世界。”
紫色球体继续向前飘去，似乎急于带领他们前往某个目的地。
他们跟着球体进入那栋相对完整的建筑内部。这里的景象更加诡异：走廊两侧排列着透明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各种奇异的生物组织，但它们大多已经腐败，舱内充满了浑浊的液体。
澹台月在一个培养舱前停下，仔细观察里面的内容物。“这些是...基因样本。收割者在收集不同世界的生物信息。”
“为了什么？”夏侯薇问。
“为了生存。”回答的是褚修远。他的守夜人能量与周围环境产生着微妙的共鸣，让他能捕捉到更多信息。“先知记忆中的碎片开始拼凑起来了...守夜人和收割者原本是同一个文明的两个分支。”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他。
“同一个文明？”宇文杰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是说，我们一直对抗的敌人，和守夜人同源？”
褚修远点头，手指轻轻拂过墙壁上的一道刻痕。那刻痕在接触到守夜人能量后突然发光，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影像中展示的是一个繁荣的星际文明，它同时发展着两种不同的技术路线：一种是守夜人代表的能量掌控与维度维护，另一种是收割者代表的生物工程与资源采集。
“最初，它们是互补的。”褚修远解释着影像内容，“守夜人维持宇宙平衡，收割者收集必要资源。但后来...收割者走得太远了。”
影像变化，显示出收割者开始过度采集各个维度的能量和生物样本，导致多个世界崩溃。守夜人试图阻止，冲突爆发。
“那丧尸病毒呢？”澹台月问出了关键问题。
褚修远的表情变得复杂：“那不是武器，而是...失败的救赎尝试。”
影像最后展示的是一组基因序列图。收割者文明因为某种原因开始衰亡，它们试图通过融合其他世界的生物特征来延续自己的存在。丧尸病毒是其中一个实验的副产品，原本的目的是创造一种能够适应任何环境的通用载体。
“它们不是在入侵，”褚修远的声音低沉，“而是在...求救。”
这个真相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在对抗一个邪恶的入侵者，却发现对方只是一个垂死文明的残余。
紫色球体突然加速，带着他们来到建筑深处的一个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平台，上面悬浮着一个复杂的水晶结构。
“那就是激活维度锚的关键。”褚修远说，但他的能量感知已经捕捉到大厅深处的另一个存在。
从阴影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它的外形与审判者相似，但更加纤细，装甲上布满了裂纹，行动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随时都会散架。
“继承者...”一个沙哑的声音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你终于来了。”
褚修远上前一步，守夜人能量在周身流转：“你是谁？”
“我是‘记录者’，这个文明最后的记忆保管者。”它的头部水晶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审判者只是防御系统的残影，而我...是真相的守护者。”
记录者抬起手，指向中央的水晶结构：“维度锚可以激活，但你们需要明白代价。”
“什么代价？”夏侯薇警惕地问。
“激活维度锚需要纯净的守夜人能量，但也会彻底耗尽这个世界的最后能源。”记录者的声音中带着某种类似悲伤的波动，“我们的文明将真正消失，连最后的痕迹都不复存在。”
褚修远与记录者对视，他的能力让他能感知到对方话语中的真实性。
“如果我们不激活呢？”他问。
“审判者会继续执行最后的指令：保护核心世界，消灭所有入侵者。”记录者回答，“而你们的世界，将继续面临时空结构崩溃的威胁。”
宇文杰抱紧了维度锚核心：“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拯救我们的世界，还是保留这个已经死亡的文明最后的痕迹？”
记录者的水晶闪烁了一下：“还有一个选择。”
它指向大厅后方，那里有一扇之前没人注意的门。
“那里保存着我们文明最伟大的成就，也是我们失败的原因。如果继承者你有勇气面对真相，或许能找到第三条路。”
褚修远看着那扇门，能量感知告诉他门后有着强大的能量波动，但也感知到了某种...呼唤。
“我和记录者去。”他对同伴们说，“你们留在这里，准备激活维度锚。”
“太危险了。”夏侯薇立即反对。
“正因为危险，才必须我去。”褚修远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这是守夜人的责任，也是...我的选择。”
他看向记录者，点了点头。
“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