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艺术中心的开幕夜如同一个精心编排的多重梦境。主厅里,衣香鬓影的收藏家、策展人、赞助商和媒体人士在香槟与低语中穿梭,墙壁上悬挂或地面上矗立着各种探讨“未来生态”、“科技伦理”与“意识拓展”的前卫作品。空气里混合着香水、电子设备散热和某种用来净化能量的白鼠尾草熏香的味道——后者是莉莉安一进场就辨认出来的,她低声对陆川说:“这味道和共鸣器里的某种镇定频率很搭,主办方在环境营造上很下功夫。”
而位于侧翼的“跨界反馈实验站”则完全是另一种氛围。这个由仓库改造的空间保留了粗粝的混凝土墙面和裸露的管道,但地面上铺设了吸音的深灰色地毯,空间被半透明的声学隔板分割成若干个大小不一的区域。每个区域都摆放着不同的实验性装置:有的是脑电波交互音乐生成器,有的是根据观众情绪变化颜色和气味的有机玻璃球,还有一台看起来像老式电报机但实际上是“基于区块链的情绪时间胶囊”存储终端。参与者大多穿着休闲,很多是技术人员、独立研究员或边缘学科的学生,交流声更密集,手势更夸张,偶尔爆发出实验失败或意外发现的惊呼。
陆川团队进入这个空间时,并没有引起太大注意——直到程砚秋无意中瞥见一个展台上放着一台明显改装过的“穆勒共鸣器”小型化版本,旁边还堆着几本他认得的声学期刊(最新一期有他的论文摘要)。他几乎是扑过去的,光笔已经在手,差点就要开始扫描内部结构,被莉莉安轻轻拉住袖子才回过神来。
“这位先生对我们的改进型共鸣器感兴趣?”一个温和的男声从旁边传来。说话者是个三十出头、戴着无框眼镜、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的瘦高个,胸口挂着的名牌写着“马克斯·维尔德,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神经声学实验室”。
程砚秋立刻进入学术交流状态:“然也!此物之外部谐振腔阵列似经重新设计,可是为了提升对高频情绪微震动的捕捉灵敏度?”
马克斯眼睛一亮,语速快了起来:“没错!我们用了3d打印的梯度阻抗材料,可以更精细地分离不同频段的情绪谐波。不过我们发现,单纯提高灵敏度反而会引入更多环境噪声,所以又在信号预处理环节加入了自适应滤波算法,这个算法的灵感其实来自……”他看了眼程砚秋手中的光笔,“等等,您是不是程砚秋?纽约大学那个用鸟类声学研究情绪传递的?我读过您上个月预印本上那篇关于‘积极频率配方’的论文!你们真的观测到了鹦鹉间的情绪共鸣传递?”
两个技术宅迅速进入深度交流模式,术语和公式片段如烟花般迸发,周围几个参与者也被吸引过来加入讨论。陆川对莉莉安使了个眼色,两人趁机在实验站里闲逛观察。
很快,他们注意到了那个名为“量子蜂蜜计划”的展台。展台布置得颇具田园风格——真的摆了几罐晶莹剔透的蜂蜜,旁边还有蜂巢标本和养蜂人防护服。但展板上的内容却完全是另一回事:用复杂的图表展示着蜜蜂舞蹈通讯的频率模式与量子纠缠理论的类比;声称通过特定声波频率训练,可以引导蜂群选择性地采集某些植物的花粉,从而生产出具有“特定情绪调节特性”的蜂蜜;甚至还展示了一份专利申请摘要,关于“基于蜂群集体决策优化的分布式算法”。
“这……”陆川看着展板上那句“蜂蜜:自然界最古老的加密货币”,表情微妙,“这是把咱们的奶茶币、鹦鹉实验和养蜂全缝合了?还加了量子噱头?”
莉莉安靠近蜂蜜罐,仔细感知:“这些蜂蜜的能量场……很奇特。不仅仅是甜食带来的愉悦感,还有一层非常清晰、稳定的‘平静’频率,像是被刻意编码进去的。和程先生那个声波水的感觉有点像,但更……圆融,更自然。”
展台后站着一个穿着麻布长裙、头发编成无数小辫的金发女子,正和一位访客讲解着什么。她转头看到莉莉安专注的神情,微微一笑,用带点北欧口音的英语说:“能感觉到它们的不同,对吗?这是‘静谧山谷’蜜,采集自阿尔卑斯山南麓一片受保护的野花草地,我们在蜂箱入口处设置了持续播放特定舒缓频率的微型扬声器。经过三个月的引导,这批蜂蜜的色氨酸和某些苯乙胺类物质含量出现了统计学显着的变化,并且在盲测中,食用者报告的情绪平静效果比对照组高百分之四十。”
陆川挑眉:“所以你们是在……编程蜜蜂?”
“我们是在与蜜蜂合作。”女子纠正道,递上一张手工压花名片,上面印着“艾琳娜·索尔海姆,量子蜂蜜计划联合创始人,生物共振研究员”,“我们相信,许多生物天生具有感知和响应特定频率的能力,只是人类过于依赖视觉和语言,忽略了这种更古老的通讯方式。蜜蜂的集体智慧,或许能帮助我们重新学习如何与自然频率和谐共处——包括我们自身的情绪频率。”
莉莉安接过名片,忽然问:“昨天在苏黎世大学广场,有人通过加密频道给我们发了条信息,建议在茶里‘加蜂蜜’。是你们吗?”
艾琳娜眨了眨眼,笑容更深了些:“我们的一个技术支持伙伴可能确实发送过类似信息。他也在现场,喝了你们的茶,觉得很受启发——将声波编码与草本茶结合,是个很巧妙的‘载体’策略。蜂蜜其实也是优秀的载体,而且自带天然的‘幸福’象征意义。有兴趣合作测试一下‘声波茶蜜’吗?我们提供特殊编码的蜂蜜,你们提供茶和声波配方。”
陆川正要回答,王铁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低声说:“苏杭监测到,实验站内有至少四个隐蔽的实时数据采集点,传输带宽很高,且加密方式与‘量化先知’监测网络有部分重叠。我们可能正在被重点观察。”
“意料之中。”陆川低声回应,然后对艾琳娜露出笑容,“听起来很有趣。不过我们得先看看其他展品。名片我们收下了,保持联系。”
离开蜂蜜展台,陆川和莉莉安继续深入。他们看到了一个用脑机接口控制盆栽植物生长灯光的装置(声称能通过使用者的冥想状态优化植物光合效率),一个根据实时股市波动生成抽象诗歌并朗诵的AI程序(朗诵者是一个表情悲怆的仿真机器人),甚至还有一个“气味货币”体验区——参与者可以闻到根据不同国家Gdp增长率调制的香氛,并用手持设备“购买”最喜欢的气味,交易记录上链。
“这里简直就是‘普世价值核算基金会’理念的当代游乐场。”莉莉安轻声感叹,“每个人都试图用自己擅长的方式,为那些难以量化的东西——情绪、美感、意识状态——建立可感知、可交互甚至可交易的模型。”
陆川点头:“而且看起来,穆勒博士那一派的人,可能暗中引导了其中不少项目。那个蜂蜜计划,明显和咱们的鹦鹉实验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时,程砚秋和马克斯那边的讨论似乎告一段落,马克斯兴奋地领着程砚秋走向实验站深处的一个隔间,回头招呼陆川他们也过去:“程说你们有一个更完整的‘生物频率干预’项目?一定要看看我们的‘集体沉浸调制舱’!我们正需要实际测试数据!”
隔间里是一个半球形的白色舱体,内部可容纳三到五人,舱壁上布满微小的扬声器和LEd灯点。据马克斯介绍,这个舱体能根据输入的声光频率组合,创造出一个高度可控的“感官环境”,用于研究群体在共享感官刺激下的脑波同步、情绪传染和决策模式变化。
“我们之前主要用合成频率,效果有,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马克斯搓着手,“程刚才给我听了一段你们那只叫科科的鹦鹉的叫声样本,天哪,那种生物性的鲜活感!如果能把这种‘生命共鸣源’作为调制基础,再结合我们舱体的精准投放能力……或许我们能创造出真正具有疗愈或激发作用的‘集体体验场’!”
程砚秋已经跃跃欲试:“小生可提供多种鹦鹉积极鸣叫样本及调制配方!然则,此舱体之安全性与伦理审查……”
“都通过了!我们有完整的伦理委员会批准文件,所有参与者都需签署知情同意书。”马克斯连忙保证,“而且我们只研究积极干预!我们的目标是找到对抗现代社会普遍焦虑和疏离感的非药物方法!”
陆川抱着胳膊,审视着这个看起来像科幻电影道具的舱体:“听起来不错。但你们这个研究,有外部资助吗?我是说,除了学校基金之外。”
马克斯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主要资助来自‘阿尔卑斯可持续创新理事会’的一个专项基金,另外‘量子蜂蜜计划’也提供了一些交叉资助。理事会方面很支持这种跨界探索,只要不涉及……呃,敏感的身心控制应用。”
“理事会里,有没有一位叫汉斯·穆勒的博士参与评审?”莉莉安轻声问。
马克斯的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你们认识穆勒博士?他……他是我们这个领域的精神导师,虽然不直接参与项目评审,但他的理念影响很深。不过理事会内部对他的态度有点……复杂。有些人认为他的工作太哲学化,不够‘实用’;也有些人觉得他当年那些关于‘集体无意识危机预警’的研究,至今仍有警示价值。”他顿了顿,“你们是穆勒博士邀请来的?”
陆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算是吧。他对我们的鹦鹉挺感兴趣。”
马克斯恍然大悟,眼神里多了几分敬意:“难怪……那你们一定要去见见珍妮弗!她是穆勒博士以前的学生,现在负责理事会的前沿探索项目资助评估。她应该会想和你们聊聊。”
在马克斯的指引下,团队在实验站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找到了珍妮弗·莫雷诺。她是一位五十岁左右、气质干练的女性,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套装,正用平板电脑快速浏览着什么。看到马克斯带着一群人过来,她抬起头,目光敏锐地扫过每一个人,在莉莉安和程砚秋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马克斯,这几位就是你刚才通讯里提到的,纽约来的‘鸟类声学研究小组’?”珍妮弗的声音平稳,带着瑞士法语区的轻微口音。
“是的,莫雷诺女士。他们对我们的调制舱项目可能有重要帮助,而且他们是穆勒博士的客人。”马克斯介绍道。
珍妮弗点了点头,对陆川等人说:“我听米娅提起过你们。穆勒博士很少对特定访客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方便简单介绍一下你们项目的核心吗?用非技术语言。”
陆川看了眼程砚秋,后者立刻上前一步,用尽量简洁的语言解释了哈德逊河谷的鹦鹉声学实验、积极频率配方的发现、以及初步的“情绪干预”应用尝试(略去了奶茶币和对抗“量化先知”的部分)。
珍妮弗听得很认真,中途问了几个非常关键的技术细节问题,显示她对声学和神经科学并非外行。听完后,她沉思片刻,说:“你们的工作,和理事会目前资助的几个‘生物共振与社群健康’方向项目有很高的互补性。尤其是你们对‘生命共鸣源’(鹦鹉)的重视,这和我们最近的一些反思很吻合——过于依赖电子合成手段,可能会丢失干预中最关键的‘生命力’维度。”
她调出平板上的日程:“明天下午,理事会有一个小型的非公开研讨会,主题是‘非标准干预手段的伦理边界与社会潜能’。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作为特邀嘉宾列席。研讨会后,或许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潜在的合作可能性——比如,将你们的鹦鹉声学数据与我们的集体调制舱结合,进行一些探索性实验。”
这是一个进入理事会内部圈子的机会。陆川与队友们交换了眼神,然后对珍妮弗点头:“感谢邀请,我们很乐意参加。”
“很好。具体时间和地点米娅会通知你们。”珍妮弗顿了顿,语气稍缓,“另外,穆勒博士托我转告,他的演讲将在四十五分钟后开始,在主厅的中央讲坛。他希望你们能去听,演讲结束后,他想和你们单独聊几句。”
离开实验站区域,返回主厅的路上,程砚秋还在兴奋地和马克斯交换联系方式,约定后续数据共享的细节。王铁柱低声对陆川说:“方才在实验站内,共有七人对我等进行过隐蔽拍摄或录音,其中三人之设备制式与昨日广场所见之‘情绪平整者’所用类似。此‘跨界实验站’,恐亦是观测场。”
莉莉安则若有所思:“那个珍妮弗·莫雷诺……她的能量场很‘致密’,理性且控制力强,但底层有一种深切的忧虑,像在努力平衡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她对穆勒博士的尊敬是真的,但也有一丝……无奈?”
陆川点点头:“看来理事会内部确实有分歧。咱们小心点,别被当枪使了。不过合作的机会也得抓住,他们的资源和技术,或许能帮咱们把鹦鹉实验推到新高度。”
主厅里,人群开始向中央讲坛聚集。穆勒博士已经被助手用轮椅推到了讲坛侧翼,他今天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深灰色西装,打着一条颜色黯淡的领带,膝上依然放着那台平板电脑。他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低语和尊重性的掌声——显然,在场有不少人知道这位传奇人物的存在。
演讲开始。穆勒博士的声音通过高质量的扩音系统传遍大厅,依旧沙哑,但每个词都清晰有力。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幻灯片,只是平静地讲述着五十年前“普世价值核算基金会”的梦想与挫折,讲述着他们对“人类集体意识健康”的早期探索,以及这些探索如何被当时的权力结构所排斥和打压。
“……我们当时犯了一个错误,”穆勒博士缓缓说道,“我们试图建立一个统一的、普适的‘价值度量衡’,以为这样就能实现公平与和谐。但我们忽略了价值的本质是多元的、情境的、流动的。就像你不能用同一个温度计去测量火焰的热情和冰山的冷静,也不能用同一把尺子去衡量一首诗的美感和一座桥的坚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最后落在了陆川他们所在的方向。“半个世纪后的今天,技术给了我们更精细的工具去感知和干预那些曾经不可捉摸的东西——情绪、注意力、群体共识。但工具本身没有道德指向。它可以用来加深控制,也可以用来促进解放;可以用来制造更高效的奴役,也可以用来培育更健康的自由。”
“我在这里看到许多年轻的朋友,在用令人惊叹的创造力探索这些工具的新可能性。”穆勒博士的声音微微提高,“有人在与蜜蜂对话,有人在用声音调制情绪场,有人在尝试建立基于真实体验而非抽象数字的交换系统……这些探索或许看起来边缘、荒诞、不切实际。但我想说,正是这些边缘的、荒诞的、不切实际的探索,才是对冲那种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同质化、越来越追求绝对控制的单一逻辑的希望所在。”
“不要害怕被称为疯子、怪人、或不切实际者。”老人的眼神变得格外锐利,“在所有的先知中,疯子往往最先看到真相。而所有伟大的变革,都始于几个怪人拒绝接受‘事情本该如此’。”
演讲不长,只有十五分钟。但结束时,全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爆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很多人脸上带着深思的表情,一些年轻的研究者眼睛发亮。
陆川鼓着掌,低声对莉莉安说:“这老头,是在给咱们这帮‘荒诞对冲者’发许可证呢。”
演讲结束后,米娅找到他们,低声说:“博士在后台休息室等你们。”
休息室里只有穆勒博士和一位看起来像医护人员的女士。博士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精神尚可。他示意众人坐下,开门见山:
“珍妮弗邀请你们参加明天的研讨会了,对吧?去听听,但保持独立思考。理事会里有些人,包括珍妮弗,是真心相信开放探索的价值。但也有些人,他们的资助背后有其他考量,可能与‘量化先知’的理念有隐秘的共鸣,认为应该将这些技术导向‘社会稳定性优化’——也就是控制。”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我请你们来,不只是为了在艺术展上展示一些旧玩具。我需要你们成为一股活水,搅动这里可能正在形成的某种‘新正统’。用你们的鹦鹉,你们的奶茶币,你们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想法,去挑战那些过早想要固化范式、建立新控制体系的人。”
“您希望我们怎么做?”陆川问。
“在研讨会上,大胆分享你们的想法,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不科学’、‘不经济’的部分。”穆勒博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质疑那些过于整洁的模型,提出他们无法用现有框架回答的问题。比如,如何用量化模型衡量一只鹦鹉带来的快乐?如何用风险收益比评估一杯安神茶的社会价值?逼迫他们面对‘不可计算之物’的存在。”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严肃:“另外,我收到一些风声。‘量化先知’那边,可能已经注意到你们在广场的‘干扰测试’。他们很可能将你们标记为需要‘重点理解’或‘纳入模型’的变量。接下来他们在苏黎世可能还会有其他测试,也许会尝试与你们‘接触’——可能是招募,也可能是警告。保持警惕,不要轻易接受任何看起来过于优厚的合作邀请。他们的资源很多,但代价往往是自主性。”
“关于索罗斯孙女的婚礼,”穆勒博士忽然话锋一转,“我知道你们可能有一些……特别的想法。我不会问具体内容,也不会鼓励或阻止。我只提醒一点:那个场合的安保级别将超出你们的想象,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还有认知层面的。他们会部署最先进的情绪监测和异常行为预测系统。任何‘表演’要想成功,必须足够精妙,以至于看起来像是系统自身的某种‘艺术性故障’,而非外部攻击。这需要极高的技术水平和……荒诞的创意。”
陆川心中一动:“博士,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个婚礼的特别安排?”
穆勒博士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我只是个退休的老疯子,偶尔会听到一些退休老朋友们聊起的闲话。比如,听说婚礼的沉浸式视觉特效承包给了硅谷一家擅长‘体验现实’的初创公司,而这家公司的首席技术官,曾经是‘普世价值核算基金会’一个外围项目的实习生,对用技术制造‘集体幻觉’颇有心得。又比如,听说婚礼的安防顾问中,有一位特别痴迷于用行为经济学模型预测宾客的‘异常举动’……好了,我累了,该回去休息了。祝你们明天研讨会顺利。”
离开艺术中心,苏黎世的夜风带着凉意。回公寓的车上,众人都有些沉默,消化着今天的大量信息。
“看来咱们在瑞士的行程,比预想的还要丰富。”陆川最终打破沉默,“一边要应付理事会可能的分化拉拢,一边要警惕‘量化先知’的接触或试探,一边还得琢磨怎么在婚礼上搞个‘艺术性故障’……哦,还得抽空研究一下蜂蜜和调制舱。”
程砚秋推了推眼镜,眼神坚定:“此乃绝佳之挑战!多重变量交织,正可检验吾等‘荒诞对冲’理论之韧性!”
莉莉安微笑:“至少我们不是孤单的。穆勒博士,还有蜂蜜计划的艾琳娜,调制舱的马克斯……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探索着不同的可能性。”
王铁柱则已经掏出笔记本,开始规划:“明日研讨会需准备应对策略。婚礼情报需进一步收集。蜂蜜合作可初步接触。调制舱实验需评估风险收益比。”
回到公寓,陆川收到一条来自苏杭的加密消息:“已初步破解婚礼承办技术公司的部分内部通讯。确认其cto(首席技术官)与穆勒博士提及的基金会外围项目有关联。另,检测到针对本公寓网络流量的新一轮隐蔽扫描,扫描特征与‘量化先知’监测网络新增的‘创意干扰源追踪协议’匹配。他们正在尝试建立我们的行为模型。”
陆川回复:“让他们建。记得在模型里多加点鹦鹉叫和奶茶味。”
他走到露台,看着对岸依旧辉煌的金融区灯火。这座城市,此刻仿佛一个巨大的实验室,里面运行着无数相互竞争、交织、试探的社会实验。而他们,这群带着鹦鹉叫声和奶茶币的纽约来客,正成为其中一个越来越显眼的变量。
远处,苏黎世湖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钟声。夜色正浓,但某些新的“频率”,已经在这座古老金融心脏的深处,开始悄然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