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辉学院的午休铃声响彻校园。
苏妩收拾好课本，动作比平时慢了几分。后腰的伤经过一上午的久坐，钝痛感愈发明显。她轻轻吸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按在桌沿，借力站起身。
教室里已经空了大半。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去食堂或小卖部，只剩下几个趴在桌上补觉的身影。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顾衡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额头抵着手臂，黑色碎发凌乱地垂落，肩膀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肩线。他的睫毛在光线下显得格外长，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总是冷得吓人的眼睛。
苏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向教室后门。她的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那个看似沉睡的人。
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苏妩慢慢走着，后腰的伤让她不得不放慢速度。转过拐角时，一阵熟悉的眩晕感突然袭来，她不得不扶住墙壁稳住身体。
【宿主！你的血糖太低了！】甜甜焦急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再加上伤势影响...】
苏妩闭了闭眼，等那阵眩晕过去。她早上确实没吃什么东西——那袋原本要给顾衡的饼干，现在还躺在她的校服口袋里。
\"苏同学？你还好吗？\"
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苏妩转头，看到学生会主席陆予站在不远处，手里抱着几本资料。他穿着整洁的校服，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带着真诚的关切。
\"我没事，谢谢。\"苏妩勉强笑了笑，松开扶着墙的手。
陆予快步走过来，眉头微皱：\"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了，只是有点饿。\"苏妩摇摇头，\"我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就好。\"
\"正好我也要去。\"陆予推了推眼镜，笑容温暖，\"一起吧，我请你。\"
苏妩刚要婉拒，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椅子摩擦声。
她回头，看到顾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教室后门，逆光中他的轮廓锋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剑。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烦躁地揉着后颈，眼神阴沉地盯着这边。
陆予显然也注意到了，身体不自觉地僵了一下：\"顾...顾同学？\"
顾衡没理他。他的目光直直落在苏妩苍白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然后，他大步走过来，动作粗暴地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直接塞进苏妩手里。
\"别死在我面前。\"他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苏妩低头，掌心里是一盒牛奶和一条巧克力。牛奶还是温的，巧克力是她上次在便利店多看了两眼的那种进口品牌。
她愣住了。
【叮！甜甜检测到目标顾衡心跳加速至180次\/分！好感度波动！当前：-78%！下降了1%！宿主！他居然给你买吃的！】甜甜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失真。
陆予也呆住了，眼镜后的眼睛瞪得老大：\"这...顾衡他...\"
苏妩握紧那盒温热的牛奶，唇角微微上扬。她抬头看向顾衡离去的方向，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
\"陆学长，抱歉，改天再一起去小卖部吧。\"她轻声说，然后转身朝与顾衡相反的方向走去。
陆予站在原地，看着苏妩的背影，又看看顾衡消失的方向，一脸茫然。
天台的风很大。
顾衡靠在围栏上，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烟，却没有抽。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在风中摇摇欲坠。他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眼神空洞得可怕。
身后的铁门发出轻微的响动。他没有回头，但肩膀的线条明显绷紧了。
苏妩慢慢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围栏上。她手里拿着那盒牛奶，已经喝了一小半。
\"谢谢你的午餐。\"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顾衡没说话，只是把烟掐灭，动作粗暴得像是在发泄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的巧克力？\"苏妩继续问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天气。
顾衡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转过头，眼神阴沉地盯着她：\"巧合。\"
\"哦？\"苏妩挑眉，\"那牛奶呢？也是巧合？刚好是温的？\"
顾衡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他猛地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危险：\"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妩没有被他吓到。她仰起脸，琥珀色的眸子直视着他：\"我只是好奇...一个讨厌我的人，为什么会注意到我低血糖，还特意去买适合我的食物。\"
顾衡的下颌线绷得死紧。阳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的睫毛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浓密，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我说了，别死在我面前。\"他的声音沙哑，\"晦气。\"
苏妩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浅，却像是阳光穿透云层，瞬间点亮了她苍白的脸：\"顾衡，你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右手的拇指会不自觉地摩挲食指。\"
顾衡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手插进口袋。这个动作太过明显，几乎等于承认。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眼神却更加阴沉。
\"滚。\"他咬牙切齿地说。
苏妩没有动。她轻轻抿了一口牛奶，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饼干的纸袋：\"作为回礼...虽然有点碎了。\"
顾衡盯着那个纸袋，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内心斗争。
最终，他一把抓过纸袋，转身就走。铁门被他摔得震天响，整个天台都跟着颤抖。
苏妩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牛奶盒，上面还残留着顾衡掌心的温度。
【宿主！甜甜不明白！】系统在她脑中困惑地嚷嚷，【好感度还是-78%，但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苏妩轻轻摇晃着牛奶盒，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甜甜，人类的心...有时候比数据复杂得多。\"
她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空，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讨厌和在意...从来都不是对立面。\"
风扬起她的长发，露出她白皙的脖颈。那里，隐约可见一个淡粉色的痕迹——是白薇薇刚才掐出来的指印。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教学楼拐角的阴影处，顾衡靠在墙上，手里捏着一块碎掉的饼干。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饼干在他口中融化，甜中带着一丝微苦，像极了那个女孩给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