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珙虽话未尽,但众人皆懂其意。
话音刚落,曹玮便猛然站起,双目泛红,怒声道:“唯有以血还血!”
“秦寇胆敢进犯我大宋王都,分明是要斩断国脉、覆我社稷!”
“如今赶回王都也未必能扭转局势,不如倾力踏平秦国,与其同归于尽!”
王都乃国之根本。
帝王所在,中枢所系,宗室权臣、政令运转,皆维系于此。
一旦沦陷,等同亡国。
当得知四十万秦军围攻王都,所有人的心仿佛坠入冰窟,绝望如潮水般蔓延。
“荒谬!若此刻转攻秦国,岂不是对陛下与城中百姓袖手旁观?”
“王都尚未失守!”
曹彬猛地喝止曹玮,声音如雷。
他转身望向孟珙,神情凝重道:“孟帅,当下应舍弃所有辎重,轻装疾行,火速驰援王都!”
“汴梁城高池深,易守难攻,禁军三万,百姓百万!只要陛下下令征召壮丁,坚守月余并非不可能。”
“我军若全力急行,最快一月便可抵达王都!”
曹彬心中尚存一线希望。
他不愿就此放弃救援。
“可万一王都撑不过一个月呢?”辛弃疾低声开口,眉头紧锁。
“若我们未能及时赶到,不仅救不了王都,连进攻秦国的战机也将错失。”
此言一出,曹彬顿时语塞。
他方才所言,终究是基于最理想的情况。
现实如何,无人能断。
正如辛弃疾所言,若王都半月内便告破,他们纵然赶回,也只能与秦太子麾下决死一战。
可若挥师西进,直捣秦国腹地,至少可夺其半壁江山,甚至兵临咸阳城下!
血债血偿,便是如此。
孟珙一直静听二人争执,沉默良久,终于缓缓抬头,深深吸气。
眼中寒光再现,如刀锋扫过众人。
他沉声宣告:“王都要救,秦国也要攻!”
“我军现有八十万众,五十万即刻西进伐秦,三十万由我亲率,回援王都!”
“不论结局如何,大宋必让秦国付出惨痛代价!”
话语落下,杀气凛冽,如霜风席卷帐中。
是否回援,他已彻夜思量。
直至此刻,终下决断。
救王都,不容退让;伐秦国,亦不可废。
而分兵之策,自有其理。
若王都得以保全,三十万兵马足以击退秦军的围攻。
若王都失守,他便以这三十万将士为盾,死死拦住秦军归路,血战到底!
如此一来,另一支宋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秦国腹地,战局逆转,胜机顿现。
孟珙话音落下,帐中诸将皆震。
“孟帅,让我率军驰援王都,您主持伐秦!”
曹彬踏前一步,拱手请命。
他深知孟珙此举无异于赴死,故愿代其出征。
自己年过五旬,而孟珙正当盛年,前途不可限量。
“曹帅不必再说,我意已决。”
孟珙缓缓摇头,目光沉郁:“秦军悄然潜行,瞒过我耳目,此乃我主帅之过。”
“既有过失,自当由我亲自弥补!”
他语气如铁,毫无转圜。
在他心中,王都遇袭,全因自己判断失误,是不可推卸的罪责。
若早察敌情,怎会沦落至此?
曹彬默然良久,终未再言。
孟珙继而望向辛弃疾与韩世忠,下令道:“你们随曹帅攻秦,务必大获全胜!”
二人闻言,脸色骤变。
“孟帅!韩某已背一次逃名,今日岂能再避战场?”
韩世忠挺身而出,声音铿锵。
昔日燕云溃退,岳飞蒙冤投秦,此事如刀刻心,永难释怀。
此战,他宁死不退!
“末将愿追随元帅,生死不离!”
辛弃疾单膝跪地,掷地有声。
孟珙凝视二人,重重点头,眼中燃起烈火:“好!那就与秦国做个彻底了断!”
“出战——!!!”
帐内群将齐举右拳,猛击胸甲。
金铁交鸣,声震穹庐!
当日,八十万宋军分作两路。
一路由孟珙亲率,星夜奔赴王都,援救危城。
另一路由曹彬、曹玮父子统领,挥师西进,直指赵地,剑锋直指秦国心脏。
全军上下,皆怀死志。
此战不只为存亡,更为雪耻,誓要让秦国付出代价!
......
与此同时,唐国边境亦有异动。
二十万唐军越境入宋,但非为劫掠,而是高举“止战息兵”之旗,宣称调停秦宋之争。
借着这面大义之旗,唐军畅通无阻,迅速深入宋境,目标直指王都。
统率这支唐军的,正是那位曾与孟珙并肩作战的旧友——李靖。
大唐军中威震四方的统帅——李靖!
......
秦国,武安城。
白起自燕云边地归来后,便未继续西行,而是选择在自己的封邑武安城安居疗养。
咸阳王都曾多次遣使传令,嬴政亲笔诏书接连送达,言辞恳切,邀他归朝休憩。宫中良医云集,灵药丰足,更有金银锦缎、车马华服赏赐不断,尽显君恩浩荡。
但他一概推辞。
他执意留在武安。
近来城中喧声不绝,百姓街头巷尾热议不断,话题皆围绕扶苏率四十万秦军奇袭宋国都城之举。
听闻者无不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舍弃燕云十六州,千里奔袭敌国中枢,这般胆识与谋略,令人惊叹。
谁也未曾料到,公子扶苏竟藏有如此雄图。如今大军已兵临宋都城下,举国为之震动。
众人皆信此战必胜。四十万铁甲压境,何惧一座孤城?
正当全城沉浸在胜利将至的喜悦之时,一封急报如惊雷炸响——
深入燕云的八十万宋军骤然分兵:三十万疾驰回防都城,另五十万则调转锋芒,直扑秦国腹地!
白起已在武安静居多日。
远离战事纷扰,又有咸阳名医诊治,加上御赐灵药滋养,他的身体日渐恢复。
旧伤虽深,年岁亦高,难以彻底痊愈,但若安心调养,再享数载光阴并非妄想。
武安侯府内,庭院幽静。
白起斜倚竹榻,闭目小憩。
秋阳温润,洒落肩头,为他苍老的面容镀上一层暖色。
此刻的他,不再似那战场上令敌胆寒的杀神,倒像一位寻常老者,安然度日。
怀中卧着一只体态臃肿的橘猫,毛色斑驳,显然年岁已久。
它懒洋洋地打着盹,时不时伸个爪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