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虽也是王府规制,却比王宫简朴许多,院中立着一方练剑石,石面已被剑痕刻得密密麻麻——
那是微子启日常练剑的痕迹。
帝辛踏着暮色而来,玄色龙袍沾着海棠苑的残香,却没半分柔和,刚进院门,便见微子启正持剑练招,剑势虽稳,却少了几分决绝。
微子启见帝辛到来,连忙收剑,快步上前,习惯性地唤了声:“王兄。”
“叫大王。”
帝辛打断他,语气冷得没半分余地,目光扫过那方练剑石,“在朝歌,在大商,孤只有一个身份——
大商人皇,不是你口中的‘王兄’。”
微子启浑身一僵,才想起帝辛此刻的威严,连忙躬身改口,声音都矮了几分:“大王。”
帝辛走到练剑石旁,指尖划过石面上深浅不一的剑痕,沉默片刻才开口,语气少了些戾气,多了几分凝重:
“子启啊,你是孤的弟弟,也是大商的宗室,论天赋,你比孤当年更甚,剑法学得快,也懂人心,是块能担事的料子。”
他转头看向微子启,目光落在他紧握剑柄的手上:
“武庚年幼,如今还只会舞刀弄枪,担不起大商的基业;孤如今要与满天圣人抗衡,前路是生是死,连孤自己都算不准。若孤与圣人之争,孤败了,孤希望你能站出来,担起大商,护着人族,别让大商的基业,毁在仙神手里。”
“陛下!”微子启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急切,“您怎会说这般丧气话?您有轩辕剑、有火药,还有闻仲太师与百万将士,定能战胜圣人,护大商安稳!”
“孤也想。”
帝辛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可圣人终究是圣人,孤是人皇,拼的不仅是实力,更是气运。孤不敢赌,更不能赌——
大商输不起,人族更输不起。”
他上前一步,逼近微子启,语气陡然转厉:
“你现在就立誓,此生此世,永远效忠大商,永远护佑人族,绝不投靠仙神,绝不背叛大商!立完誓,你便离开朝歌,去游历四方。”
“一为苦练剑术,把你这软绵的剑势磨硬,日后若真要你担起大商,至少有自保、护人的本事;二为帮孤看看四方——
看看哪些诸侯有不臣之心,哪些地方藏着阐教的暗棋,把消息悄悄传回朝歌,别让人察觉。”
“王兄,我……”微子启张了张嘴,眼中满是犹豫——
他舍不得朝歌,更怕自己离开后,帝辛在与圣人的争斗中出事,可他也懂,帝辛的安排,全是为了大商。
“你若不立誓。”帝辛直接打断他,眼中瞬间燃起杀意,伸手按在腰间的轩辕剑上,剑鞘内的剑身隐隐嗡鸣,“孤现在就剐了你,一了百了!”
他语气陡然变得暴躁,带着几分压抑许久的怒火:
“玛德!三皇五帝那几个蠢货,给孤留这么个烂摊子——
人族被仙神拿捏,大商被天命盯着,儿子(殷郊、殷洪)不向孤,转头投靠阐教;兄弟(微子启)也不支持孤,总想着‘敬畏仙神’,处处劝孤妥协!”
“反正孤早已被天下人称作暴君,杀一个是暴君,杀一百、杀一千,也还是暴君!你若不肯效忠大商,留着你,日后说不定还会像殷郊、殷洪一样背叛孤,倒不如现在杀了,省得日后添乱!”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微子启心上。他看着帝辛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又想起此前帝辛对殷郊、殷洪的狠厉——
连亲生儿子都能亲手凌迟,更何况他这个“不支持”的弟弟。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袍,顺着脊背往下流,连握着剑柄的手都开始发抖。
“臣、臣立誓!”微子启连忙屈膝跪地,举起右手,目光坚定地望着王宫的方向,“臣微子启,此生此世,永远效忠大商,永远护佑人族,绝不投靠仙神,绝不背叛人皇,若违此誓,必遭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帝辛看着他立誓的模样,眼中的杀意才渐渐褪去,却依旧冷声道:“记住你今日的誓言——
若你日后敢违誓,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孤就算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臣不敢!”微子启连忙磕头,声音带着后怕。
帝辛抬手,示意他起身:“明日一早,你便悄悄离开朝歌,别惊动旁人,也别跟孤辞行。路上多加小心,阐教弟子四处游荡,若遇阻拦,别恋战,以保命、传消息为重。”
“臣遵旨。”
微子启躬身起身,虽依旧满身冷汗,却没了半分犹豫——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帝辛的“狠厉”,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守住大商,护住人族。
帝辛看着他这副模样,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孤知道,让你离开朝歌,委屈你了。但大商需要你,人族也需要你——
等孤击退圣人,稳定了大商,自会派人接你回朝歌。”
“臣明白大王的苦心,绝不委屈。”微子启连忙说道,眼中满是愧疚,“此前臣总劝大王‘敬畏仙神’,是臣糊涂,没能看清仙神的野心,日后臣必苦练剑术,帮大王探查四方,绝不再让大王失望。”
帝辛点头,没再多言,转身便往院外走——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三日后要等石矶的答复,要盯着哪吒的规矩学习,还要关注闻仲护荆州鼎回朝的进度,更要盘算如何应对女娲与阐教的下一步算计,实在不敢耽搁。
看着帝辛远去的背影,微子启握紧了手中的剑,眼中满是决然——
明日起,他便不再是那个只懂“敬畏仙神”的宗室,而是为大商、为人族游历四方的剑客,定不辜负帝辛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