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麻烦,更不惧挑战。
既然对方主动示好,何不去看看对方究竟想谈什么?
两人跟着管家一路前行,穿过几条幽静的巷子。
最终在一处巍峨的大宅门前停下。
一辆黑色轿车早已等候多时。
车门打开,管家侧身引路,请她们上车。
车子平稳行驶了约莫二十分钟,驶入一条绿树成荫的老街。
最终停在一扇朱漆铜钉的大门前。
抬眼看去,整座宅院气势恢宏却不张扬。
院子清雅整洁,石径蜿蜒曲折。
两旁植满修竹与海棠,春风吹过,花瓣如雪般飘落。
花木错落有致,假山流水相映成趣。
房屋虽是老式风格,却处处透着匠心独运的设计感。
露姐一路上拽着周文琪的手就没松过,指节都泛白了,嘴里念叨个不停。
“你瞅瞅这雕花!全是手工刻的吧?每一刀都精细得不得了……”
“再看这砖,打磨得多平,一块一块严丝合缝,连缝都看不见!”
“天老爷啊,这得花多少钱才能建起来啊……怕是半条街的地皮都不够换这么一座院子!”
周文琪只是微笑,并未接话。
她的目光掠过庭院深处,扫过回廊下的字画匾额,心中已有判断。
秦家是挺阔,财力雄厚,门第显赫。
单论今日所见,已是凡人难及。
可比起当年沪市周家的宅子。
那份厚重,是金钱堆不出的。
这些排场,她早已见得太多,心中早已波澜不惊。
可当她转头看见露姐双眼放光,激动得脸颊泛红。
她随口应了几句,语气轻快,带着几分笑意。
“是是是,真气派,跟皇宫似的。”
管家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周文琪的神情,心头微微一震。
这位面对秦家这般显赫富贵,竟无半点局促、敬畏或惊艳之色。
进了正厅,管家脚步沉稳地停了下来,微微躬身,双手交叠置于身前。
“二位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周文琪轻轻点头。
可她心里却悄然一沉,。
秦家在北城根基深厚,权势滔天。
若只是寻常生意往来,又何须如此郑重其事地请她登门?
这背后,怕是另有深意。
正思索间,管家已快步折返,神情比先前更加恭敬,腰身也弯得更深了些:
“老爷请两位随我来。”
语气温和有礼,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一行人缓步穿过长廊,雕花窗棂透进微光。
走到书房门前,管家侧身让开一步,左手微微一引。
“老爷在里头等您,二位请进。”
周文琪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书房宽敞得令人咋舌,足有寻常客厅三四倍大。
整面墙皆是黄花梨打造的书架。
中央一张沉香木长桌,漆面如墨。
桌上铜炉中,袅袅升起一缕檀香。
清幽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神微定。
墙上则挂满了各式勋章与奖状。
老人端坐于宽大的办公桌后,身形挺直。
虽已年迈,却不见半分颓唐。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格子衬衫,袖口整齐地挽至小臂。
此刻正低着头,左手压着文件一角,右手执笔,一笔一划地批阅着。
直到管家轻轻跨前半步,低声禀报。
“老爷,周小姐到了。”
那支笔才终于停住。
老人缓缓搁下钢笔,抬起眼,目光缓缓落在周文琪脸上。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轻轻晃了一下。
他低声问道,语气竟带了几分迟疑。
“你……叫周文琪?”
周文琪站得笔直,神色镇定,缓缓点头。
“是,我是周文琪。”
可就在那一瞬,她心头莫名一紧。
老人眼神中那抹复杂情绪。
出乎所有人意料,老人忽然站起身来,动作利落。
他绕过桌子,几步走到周文琪面前,脸上陡然绽开笑容。
“文琪丫头,你跟你妈,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语气激动,声音微微发颤。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圆嘟嘟的小脸,一逗就笑,眼睛像你妈,亮得很。”
周文琪一怔,下意识后退半步,眼神中闪过一丝愕然。
她从未听父母提起过与秦家有任何渊源。
可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语气亲昵,神情真挚,绝不像是在客套或逢迎。
她心中疑窦顿生,忍不住脱口问道:“您……认识我妈妈?”
老人听罢,笑意更深。
“我和你爷爷是生死战友,当年一起扛枪上战场,睡一个战壕,吃一锅饭。”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敬重与怀念。
“当年你爷爷逢人就掏照片,笑得合不拢嘴,说‘看,我闺女,多灵巧,多俊啊’。”
他轻叹一声,继续道:
“后来你妈结婚那天,我们几个老伙计,全都从全国各地赶去,挤在一张桌前,喝了一整夜的酒,闹得跟过节似的,热闹得很。”
周文琪这下明白了。
老人笑容淡了些,转过身,盯着墙上的奖章,眼神渐渐变得深远而沉重。
他缓缓叹了口气,声音低沉。
“可惜你爷爷走得太早。自那以后,我就再没去过沪市。那段日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没想到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居然在这北城碰上你,真是老天安排的缘分。”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周文琪脸上,眼神锐利了几分。
“可你,怎么会来北城??这个时候,往北走的人可不多。”
周文琪,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暖意。
她笑了笑,。
“我未婚夫在这儿。他工作调动,我也跟着来了。”
老人一怔,眉头微皱,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略显惊讶。
“你爷爷信里说,你不乐意这门亲事啊。还说你闹过脾气,不肯见人,连提亲的日子都推了好几次。”
周文琪:……
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片刻后,她才苦笑着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
“那时候小,什么也不懂,只凭一时情绪做事,瞎闹罢了。现在想想,确实太任性了。”
老人点点头,神色缓和了些,但语气却沉了沉。
“来北城也好。沪市现在乱成一锅粥,风声紧得吓人。街口贴了布告,昨儿个还有人半夜被抓走,连家人都不知道去向。不少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连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