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姜祈年讶然问道，“怎么死的？”
射北望瞧了夏晴朗一眼，摇头难言道：“她……她死状很惨烈，公主如若方便，还是亲自去看一眼吧。”
“好。”她应道。
“不可公主！”花娥端着脚步走上前正声劝道，“公主，那牢狱乃属阴邪之地，里头可是死过很多人的，您如此金贵之躯，怎可往那里闯？”
“死人？”夏清朗憋住笑，随后不怀好意道，“我说这位小宫娥，你这就是白操心了，这比牢狱还阴邪的地方啊，你家公主此前都闯过。”
他依旧是那张毒嘴。
“王爷你……”花娥双颊红起气鼓鼓的模样，还是跪在地上一本正经道，“公主还请三思，明日一早迎您回宫的轿辇就会到，若出了差池，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祈年顿了顿，上前拉起她的手温声道：“放心花娥，你先回去，我这心中自有打量，不会耽误明日之事。”
“可……”花娥自然拗不过她，叹了口气，这新主子瞧着倒是个爱闯祸的。
县衙大牢已被曹善德秘密封锁，从发现尸体到眼下都没有人进出过。
夏清朗边走边递过验尸箱，不忘打趣道：“要是刚刚那宫娥瞧见公主待会用这玩意开膛破肚，准能晕过去。”
祈年摇头浅笑道：“好了少贫嘴了，快去看看死者。”
还未走到最后那间牢房，空气中便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这预感不妙。随后第一眼，便瞧见练无名白色的囚服被血水完全浸染透。
像是要瞪出眼眶惊恐的双眸此刻毫无生色，血色铺满地，一时间不知从她身体的何处流淌出来。
直到看到腹部被撕开的衣物，露出触目惊心、皮开肉绽的伤口，就像是被刚开的猪膛。
“这……”夏清朗扶着墙没忍住干呕了几下，“她还真是被开膛破肚了。”
“是谁发现她的？”祈年利落脱去外头那件兔毛围边披风，里头只穿了件褐色束身窄袖袄子以便查验尸体。
射北望在旁一脸镇定解释道：“是巡逻的衙役发现的，发现时牢房的锁已被打开，死者当时已无气息。”
“夏兄，帮我记录。”
“诶，早准备好了。”夏清朗随手掏出纸笔，寥寥几笔先将这案发现场画了下来。
她戴起面罩蹲下身，目光如炬：“死者练无名，西耀女鬼师，年约三十有余，身长五尺，发现时死状惊恐，倒在血泊之中，初步怀疑是失血过多所致。”
“死者全身未完全僵硬，手脚尚可以挪动，身上已开始出现尸斑，死亡时间大约在两个时辰前。”
“两个时辰前？”夏清朗停笔思虑道，“岂不就是在救下老谢之后，难道说是被人杀人灭口了？”
练无名的背后是东宫，东宫做事虽毒辣，可从未用过如此残忍的方式灭口。
“公主，死者究竟是死于割喉还是剖腹？”射北望问道。
这两种杀人方式都过于残忍，祈年沉思道：“死者身上的伤的确有两处，我需进一步查验致命伤。师兄，可否麻烦寻碗温水来？”
射北望虽不知她想要做什么，还是应道：“好。”
她小心扶起尸体，随后照仵作之书记载，先将死者的喉部伤口朝下，再用温水缓缓冲下，便可辨认出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
眸光一定，姜祈年心有答案道：“在死者喉部，有一长约三寸的刀伤，深两寸，气管断口经水试后有血沫出现，可见是生前所伤，加上死者四肢并无无挣扎的痕迹，应是被利器一下割喉而亡。”
射北望认同道：“如此果断的刀法，要么是武功极高的高手所为，要么死者本就认识此人，毫无防备。”
姜祈年盯着一旁喷射状的血渍奇怪：“不过这血量似乎少了些。”
“既然可以一刀致命，那凶手为何还要开膛破肚？”夏清朗掩着鼻子，根本不敢瞧那血肉模糊的地方。
射北望分析道：“依我此前遇到过的案子，这样手段残忍的凶手不是与死者有深仇大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管是仇人还是疯子，此人在这关键时刻杀了练无名，必然是不想让她开口。
姜祈年继续查验道：“死者身上第二处伤口在腹腔，刀口自剑突到肚脐下，长约六寸有余。经查验，死者的心、肝、肺三脏具失……”
“杀人剜心，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夏清朗感慨道。
她的手指抚过刀口疑惑：“还有这刀口也是蹊跷。”
“如何说？”
祈年深思道：“寻常泄愤者应情绪所致，大多起刀慌乱，落点混乱。可剖开练无名腹部这几刀，却极为有条理。凶手像是一下精准找到入刀的位置，十分熟练将里头内脏完整取出来。”
这听得人后背发凉。
“如此说来，凶手很有可能是精通医术或者熟悉人体构造的仵作？”射北望点头道，“好，我马上去查。”
待到射北望离去，她小心挪开死者的手掌，被手掌遮住的竟然是个血字。
“这是……”夏清朗凑近一瞧，“好像是个十字，她留下这个线索，什么意思？”
姜祈年摇头道：“眼下我还没有思绪，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幕后之人定不会就此停手。眼下东宫，藏着极为恐怖之人。”
“那你们回宫岂不是更危险？”夏清朗皱眉担忧。
祈年走到一侧，认真说道：“夏兄，还有一事想要麻烦你。”
“你是说，司徒姑娘？”夏清朗倒是一下领会。
祈年颔首，叹道：“阿笙她这次伤得很重，好在陈伯及时救治捡回一条命。但眼下失血太多，她至今还未苏醒，若她醒来知道我犯险走上这一步，定会不顾一切进宫陪我。”
“所以，你想我将她留住？”
“其实我清楚，即便我不说，夏兄你也会照顾她的。”姜祈年灵眸一转道。
“自然，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留住她。”夏清朗的眼神稳重道，“你和老谢在宫中查案，我们三在宫外，这场比试还指不定谁先查到真相呢！”
姜祈年一笑点头道：“那便等真相水落石出之日，我们五人再好好一聚！”
“好！到那时，我必准好酒菜，等着你们来！”夏清朗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