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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这两人究竟是如何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身边之人能寻得归宿，她应该支持。
总不能让所有人都陪着她，孤老一生。
“一个大男人，这般扭捏作态。”陈素素忍不住低声嘀咕，“既选了要与人家共度余生，便该珍之重之。这般别扭，算怎么回事。”
魏初一摇头轻笑，将话题引开：“京城那边，近来如何？”病体初愈这几日，她还未来得及细问。
“京城啊，倒还算平稳。太子已然登基，年号‘建元’，便是建元帝了。他将念亲接回宫中去了。”陈素素心思活络，很快便将乔非的事抛在脑后。
“那……先前东宫那个孩子呢？”听闻念亲得以回宫，魏初一心下稍安，却又记挂起另一个孩子来。
“唉，那孩子说来也是可怜。好在洛雪心善，将他留在身边亲自抚养了。”陈素素说着，想起什么，语气添了几分兴味，“你是不知道，自建元帝登基，文武百官便催着他立后，每日奏疏如同雪片般飞往御案。可惜，这位陛下并未顺从众意……”
魏初一点点头，对此未置一词。
“我离京时，建元帝只晋了东宫两位旧人的位份。洛雪封了静妃，那位异族公主封了荣妃，此外便再无动静。也不知新帝日后是否会选秀……”
陈素素忽然想起一事，接着道：“我动身之前，以谢知遥为首的一班年轻官员，正力主新政，朝中……”
……
“如今大齐满身疮痍，此刻想推行新政，怕是有些难。”魏初一凝视着手中杯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青瓷冰凉的纹路，“他们这步子……迈得有些急了……”
她虽知谢知遥有经世之才，可眼下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新旧交替岂是易事？纵有帝王信重，这般锐意进取，怕也要碰得头破血流。
陈素素见她眉尖微蹙，忙将一碟新制的糕点推到她面前：“早知说了要惹你烦心
我便不提了。如今你远在西夏，相隔万里，朝堂上的事自有那些男人操心，何况还有新帝坐镇，难道还怕谢知遥吃亏不成？谢老相爷的身子骨，可还硬朗着呢。”
魏初一闻言，不禁失笑——如今倒要素素来宽慰她了。
陈素素用银簪扎起一块糕点递过来：“快尝尝，瑛姑新琢磨的方子，里头添了羊乳，清甜不膻。你才好些，别为那些事耗神。”
魏初一接过糕点，入口果然绵软香甜，可心头那缕忧虑却未散去。
她明白谢知遥如此急切，不只为大齐江山，怕也存着几分私心——离别那日，他在她耳畔那句“等我五年”，犹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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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林可追至乔非住处，刚推开门，便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乔非背对着她立在墙边，一拳狠狠砸在青砖上，力道之猛，指节处立时绽开血花，他却浑然不觉疼痛，肩背绷得僵直，微微发颤。
“乔大哥！”林可惊呼一声，快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
看着手背上那片刺目的鲜红，她眼圈霎时红了，“你这是做什么？若不想让姑娘误会，何不同她直说？这般作贱自己，又有何用？”
乔非缓缓转过身来。
方才在魏初一面前强撑的平静早已粉碎，眼底一片猩红：“她还我卖身契……还让我不必回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这是在为我铺后路，是不是？她是不是……知晓自己身子不大好了？还是她觉得，此生再也回不去大齐了……”
他靠着墙壁滑坐下去，颓然垂首：“当初说好的，这辈子我都跟着她。这才多久……她便说话不算数了。”
当日清凉寨初遇，他便动了心。那时尚不知她真实身份，亦不知她后来的雷霆手段，只一眼，便动了心。
后来她布局设陷，他之所以入彀，一半是未设防，另一半……是他心底没来由地信她。因为喜欢，所以甘愿俯首称臣、一世为仆。
看着她与庆王相知，与谢知遥两心相许，心中虽涩，却也由衷为她欢喜——只要她有人疼、有人护，便好。
可如今她说“不必回来”，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承受不起。
林可看着他这般模样，心口像被细针密密麻麻扎着，疼得她心尖发颤。
她一直知晓乔大哥对姑娘的情意。那份情意即便他藏得再深，又如何能瞒得过同样一直望着他的自己？
“乔大哥，你别这么想。”她吸了吸鼻子，蹲下身，轻声劝道，“姑娘是盼着你好，她总想着身边人都能安稳……不是要撇下你。”她蹲下身，望进他眼底，“要不，我现在就去同姑娘说清楚？就说我们回岐山，只是为求师父下山来为她诊治……这样她便不会误会了，可好？”
说着便要起身，却被他猛地攥住手腕。
“不可！”
他力道极大，竟让她一个踉跄站立不稳，直接跌到他怀里。
温软的身躯猝然贴近，两人皆是一怔。
“现在还不能说。”
乔非闭了闭眼，声音低哑：“我们尚不知能否求得你师父下山。万一……万一他不愿来呢？从前寨子里有个弟兄，身子一向健壮，有回下山瞧病，大夫说他患了重症，时日无多……他回寨后便日夜思虑，没过多久，人竟真的去了。”
他定定看向林可，眼中痛色未褪，却多了一丝决然：“所以此事，绝不能让她知晓。明日一早咱们便动身，越快越好。”
林可点点头，红着脸从他怀里挣起身来。
她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拔开塞子，将淡褐色的药粉轻轻抖落在他血肉模糊的手背上。
指尖触及他微凉的皮肤时，耳尖止不住发烫——只是此刻乔非满心满眼皆是魏初一，丝毫未曾察觉到她的异样。
“嗯。”她轻声应着，手上动作格外轻柔，“只要见到师父，哪怕跪求，我也定要求得他来。姑娘如今能吃能喝，精气神也在恢复……定会没事的。”
她说着，仿佛也是在说给自己听，将那丝不安死死压进心底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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