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夕阳的余晖中。
拉蒙喘息着,微微仰头,失神地看着眼前金发蓝眼的少年。
兰斯坐在了实验桌上,同样微微喘息着。
他一只手向后,撑着身体,另一只手的五指插入了拉蒙的短发间。
他轻轻笑起来,眼睛里带着得意的光彩。
开口的声音中也难得带上了一丝沙哑:
“看来,”
“你也需要‘补习’一下呢。”
拉蒙定定地看着他。
金发蓝眼的少年笑得越发意气风发。
拉蒙喉咙动了动。
那天的最后,他们也没有就那个突然的吻,进行任何定义。
“我喜欢你?”
“我们交往吧?”
都没有。
只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无声地萦绕在两人之间。
他们照样每天补课。
只是每一次,
两人都会在安静的实验室内唇齿交缠,气息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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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天。
“晚一点,我们小组有聚会。”
在补课开始前,拉蒙突然开口说道,声音尽量平淡,
“就在这间实验室。”
兰斯听着挑了挑眉:
“你们特招生小组?”
拉蒙点头:
“嗯。”
兰斯眼珠子一转,依靠着桌子,歪头看向拉蒙,语调拉长:
“所以意思是……今天的课后补习,要暂停?”
拉蒙喉咙动了动,没有立刻回答。
兰斯却忽然笑得开心,甚至带着点恶作剧般地兴奋,语出惊人:
“我也要参加你们的聚会!”
拉蒙愣住。
兰斯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都没怎么参加过这种聚会,听起来挺新鲜的。”
拉蒙微微叹口气,试图讲道理:
“兰斯,这是小组聚会。”
兰斯轻哼一声,下巴微微抬起,那股子天生的骄矜味又回来了:
“约书亚又不会反对。”
“至于其他人,”
他嘴角勾了勾,
“我想也不会有人敢反对。”
他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拉蒙沉默了。
兰斯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总之,最后,拉蒙也没拗过兰斯,让他赖到了顾安带着其他人推门而入的时候。
于是之后,
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兰斯坐在餐桌旁,翘了翘嘴角:
笑死,他会搞不定这帮人?
—————
说起来,
今天特招生小组的聚会,其实也是顾安临时起意。
这一周,拉德利不少正式小组都举行了开学的小聚会。
理由也很简单。
活动预算也下来了,怎么也得庆祝一下不是。
当然,这只针对那些在混战中笑到了最后的小组。
就比如小提琴社,他们这学期的预算依旧充足得令人艳羡。
绘画社……
嗯,大家都很佛系,所以也没有特意聚会。
与此同时,顾安这学期的“玫瑰”预算也下来了。
手握“重款”,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想起了特招生小组。
虽然是“玫瑰”的预算,但他本来就打算把这笔钱用在特招生小组上。
于是,
【不如也来一次聚会,庆祝一下】的想法,就此产生。
“小聚会?”
最先得知这个想法的拉蒙愣了一下,
“我们特招生小组?”
顾安点头,语气轻快:
“对啊。”
不过随即,
他又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我们就在学校里,吃点简单的东西,主要是唠唠嗑哈。”
其他的“花样”,就没有了。
像小提琴小组的聚会,
他们是直接包下了一间意大利餐厅,吃完晚餐,又去听了纽约爱乐的演奏会。
一提起纽约爱乐乐团的演奏,顾安也不禁微微摇头。
和芝加哥交响乐团的比起来,纽约爱乐乐团的演奏就过于“无聊”了。
——————
略过一开始兰斯带来的不自在。
吃吃喝喝,大家也逐渐放开了来。
然后,自然而然的,
大家都聊起了来拉德利之前的生活。
当听顾安说,来美国之前最担心的就是种族歧视问题时,随即就有一名特招生主动接过了话茬。
他是特招生里唯一的黑人。
只见他笑得爽朗,语调中也带着对自己那段经历毫不掩饰的打趣:
“我这辈子经历过最种族歧视的时候是在我小学的一次远足。”
大家都安静地听着。
“他们带我们去了一家棉花工厂。”
众人:“……”
棉花…工厂???
看着众人的反应,
那名特招生也很满意,兴致也更高昂了,继续往下吐槽:
“那儿有一块超大的棉花田。”
他在刻意强调了“超大的”这个形容词。
众人:“……”
感觉很是微妙。
“就在阿拉巴马州雷门镇,蒙哥马利郡南方。”
众人:“……”
有点窒息了。
阿拉巴马州雷门镇,位于美国历史上着名的“黑带”。
“黑带”顾名思义,一是这里黑土肥沃,非常适合种植棉花;二就是,这里是黑人奴隶制最集中、奴隶人口最密集的地区。
由于地理、社会、历史问题,
雷门镇是美国民权斗争最激烈的舞台之一。
这里发生过多起针对民权活动家,针对黑人的暴力犯罪。
事情到这里也都……还好。
但之后的,就……
特招生讲述得活灵活现,充分发挥了他的种族天赋:
“老师带着我还有28个3年级的小鬼,在八月份一个大热天把我们拉到那个鬼地方。”
“然后,嘿哟,”
“他们给我们发了袋子。”
“袋子上还印着笑嘻嘻的、可爱的小棉花人。”
众人:“……”
应该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事实证明,就是他们想的那样。
“然后,”
“他们把我们带到了棉花田里,让我们想摘多少,摘多少。”
众人:“……”
这是拿人当傻子?
结果,
特招生耸耸肩:
“我这个呆瓜还真去了!”
“我妈妈当时也没多想就签字让我去了。”
“所以我去了!我还玩得很开心!”
众人面面相觑。
特招生继续分享:
“我们一边唱歌一边在田里摘棉花。”
“天热得要死。”
“但我想既然是远足,他们又说我们想摘多少摘多少,那多摘些棉花带回家也很不错。”
“所以我干得很起劲。”
“结果,”
他撇了撇嘴角,
“在我们准备上车的时候,他们又让我们把棉花交出来。”
“他们挨着把我们的棉花都收走了。”
“然后挨着撵我们上车。”
说着,
特招生又嘿嘿一笑:
“不过我比较聪明,偷偷藏了一大把棉花放进兜里,带回了家。”
“然后第二天,”
“我妈妈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问我是什么,我说是棉花。”
“然后,”
他又耸了耸肩,表情夸张,
“我对天发誓,”
“那简直是天崩地裂。”
“我妈妈直接杀向学校,指着那名老师骂,”
他尽可能模仿着自己妈妈当时的语调,
“how dare you!”
“带着我家孩子和这些黑炭一样的小鬼,在大热天里头摘棉花!”
“你这个没良心的哔哔哔!”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