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收敛对手中这份新后世记录标题的不悦之情,
往下认真翻看起来,
“...银自古为华夏的重要货币,但在我大明朝大面积流通,成为主货币,起始于洪武朝解海革新时,海贸兴盛,外邦大量白银涌入大明,”
“而洪武征讨东瀛之战,更是加快了这一进程。”
“洪武二十七年初,”
“因东瀛国上下皆怀有不臣之心,太祖皇帝下旨兴兵讨之,”
“洪武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一,我大明天兵偏师成功攻占东瀛京都,其将军领幕府官员北逃,倭王被俘虏,东瀛倭朝被灭。。。”
“倭朝覆灭,对我大明影响不大,”
“但我天兵主力在当年的五月,绕远进军京都时,在东瀛岛根县石见地区,发现了一座银山,”
“却是实打实地改变了整个洪武朝,乃至整个大明的历史进程。(见注一)”
“银山发现之后,”
“主力大军就地驻扎守山,不再参与进军京都,”
“一早就集结就位的练矿工匠,矿工、后勤人员等,还有众多开矿设备,立刻就进驻石见地区,
“太祖皇帝圣旨很快传达到位,指令成立银场局,负责石见银矿的开采和冶炼。”
“当月首批银矿便开炼完毕,装船运往大明,”
“至此,大量的东瀛白银,开始持续输向了大明,”
“至洪武三十一年末,”
“矿产开采枯竭,根据最终统计,石见银山共产银约两千万斤。”
“银场局随之奉旨撤销,石见银山被放弃,所有驻军及少部分开矿人员撤回了大明(见注二)。。。”
“由于洪武革新的缘故,海贸兴盛,大量白银的流入,导致了大明的通货膨胀严重,物价飞升,百姓开支日益巨大,”
“朝堂银税收入激增,但各项财政的亏空,反而日益扩大。”
“洪武三十一年至三十五年期间,”
“由于局势原因,民间开始藏银自保,还造成了货币紧缺,”
“直到永乐朝为了稳定社稷,采取了各项财政保守措施,采取了限制开海措施,巨量白银急涌而入带来的经济问题才得解决,”
“番邦白银的输入我明,是一柄‘双刃剑’,能缓解社稷大发展时的钱币短缺之痛,”
“但没有有效地管控,却是严重反噬了社稷的稳定局面。”
“究其管控失效的原因,根源在于太祖皇帝精力有所不济,”
“直接原因在于少詹事林豪在洪武二十七年初,风寒入体诱发了重度虚症,突然逝世,”
“身为御命征讨东瀛的总办官,林豪详尽地制定了根除东瀛威胁的计划,”
“不仅包括了以兵戈驯服倭奴,”
“还预见性地规划好了东瀛的矿产开发、利用和回输大明的政策。”
“在其弥留之际,”
“还不忘写下遗嘱,再度详细阐述自己的军略安排和银钱的利用思路,”
“并告诫各方一定要确保先除倭,再论其他。”
“但随着其亡故,”
“其计划的执行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石见银山被发现之后,朝廷的关注重点便从‘征讨’转向了‘采银’,”
“天兵偏师剿灭倭廷之后,便放弃全面占领和改造东瀛,只占领东瀛的大城市和各大矿区,”
“倭奴的余孽们,在其将军的带领下很快就重新集结,开始不停地袭扰驻军,”
“海上的倭患也未完全消灭,他们仍时常袭扰商船。”
“只恨当年未按林少詹事之略,未能除恶务尽,遗留此等恶邻,恐会祸害将来(见注三)。。。”
“这场本应获利颇丰的洪武平倭之战,因为策略执行扭曲,导致了收益大打折扣,”
“甚至可以说到了不赔也不赚的地步。。。”
“本史料归档于正统十年初。”
“注一,根据宣德朝的记录发掘,太祖皇帝及朝堂上官早已知晓石见银山的存在,才会安排如此反常的进军路线。”
“注二,宣德朝时民间有传闻,石见银山并未彻底枯竭,而是大明江南大户们意图霸占银山谋私,勾连官员们,借朝廷亟需用兵之际,上报矿产枯竭,最终使得朝廷弃矿撤军。”
“而大量的工匠、矿工却是留在当地继续开采,”
“之后的藏银自保之风,也很有可能是江南大户们起的头。”
“注三,宣德朝时,朝廷开始采取收缩战略,时任倭奴将军足利义持趁机乞降,”
“朝廷考虑到东瀛之地已偏远,已无价值,而且需要一个新倭朝廷管控海上倭患,更符合社稷利益,故而允准之,”
“另有传闻,宣宗皇帝欲消弭曾是讨倭都督的汉王在海外的影响力,故而很快允准倭奴乞降。”
“倭奴朝廷进贡之后,天兵全便面撤离东瀛。”
“之后,海上的倭患虽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但并未完全根除。”
看完稿纸内容,朱元璋龙目大瞪,胸口起伏,怒喝一声,“简直混账!”
“好好的一场越海犁庭,不仅折了一大贤良,还整成了虎头蛇尾,”
“亏咱费了这么大气力。”
祖宗暴怒,一众后世子孙皇帝纷纷低头,用眼角看向朱由校,
这个时候,得有说得上话的人出言劝解。
朱由校收到其他皇帝的眼神暗示,深吸一口气出列道,“老祖宗息怒,您出手改变历史,本就是逆天而行,困难重重,根本无法一蹴而就。”
“您之前多次出手对我后世的影响,已经证明这一点,”
“还请您以身体为重,保持定力,徐徐图之,”
“臣孙等虽不才,也愿意尽力帮您分担。”
朱由校劝慰话语的核心意思,基本还是朱元璋之前出手失利满心挫败时所提过的,
可架不住他是太祖爷最中意的后世子孙,
朱元璋听完之后,心绪稍安,“由校你有心了,”
“咱没事,”
“你说的对,是咱老持着一颗急切之心,老想着一步到位守护社稷,”
“还老是以自己的想法为重,”
“只把尔等当成找后世记录和线报的工具,”
“这样,对咱,对尔等都是错误的,”
“必须得真正做到对尔等兼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