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风听罢抬起头来,遥望最里端的女子,二人四目相对。
仔细看来,饶是对其毫无兴趣的宋风也是暗暗点头,这王后仪态万千,不愧为后宫之主。
那王后约有二十七八岁,端坐凤椅之上,身姿优雅而端庄。身着一袭华丽宫装,裙摆拖地,绣着精致的云纹与凤凰图案。
面容绝美,肌肤胜雪,眉如远黛,双眸似一汪深潭,透着淡淡的威严。
平心而论,这王后谢云瑶姿仪端华,气度雍容,反倒比昏聩的前王闵治,更衬得起王室尊荣。
就在宋风冷静审视之际,谢云瑶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但只是匆匆一掠,在与宋风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对上时,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垂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大将军仪表不凡,果真人中龙凤。”
“谢娘娘夸赞。”宋风应了一声,静待后话。
见他站着不动,谢云瑶招了招手:“大将军不必拘束,近前来坐。”
“是。”
待宋风来到大殿中央,却见凤椅两侧亦有十余名衣着华贵的美妇人,个个好奇的打量宋风,眼中既有新奇,又有几分畏惧。
宋风于末端随便找了把椅子坐定,立即有宫女上前奉上茶水,闻到茶香也不客气,端起品尝。
“好茶,可惜了。”
“哦?”与其相邻的美妇微微一笑:“惜从何讲?”
宋风把玩着茶杯说道:“品茶先闻香,此间香薰气味过重,掩盖了茶水本身香气。”
“咯咯……”众女一阵轻笑,谢云瑶也露出浅浅笑容,介绍道:“这位是修容妇人,这位是修仪夫人……”
“停。”宋风叮的一声扔下茶杯,打断她的逐一介绍:“我记不住这许多名字,娘娘便直言吧,传下官所为何事。”
他这毫不客气的打断,让侍立两旁的宫女们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向着凤座方向深深躬身,大气都不敢出。
后者微微抬了抬手,众宫女如获重赦,弓着腰没有起身,倒退着退出殿外。
场中只剩一众夫人,谢云瑶也不再掩饰,直言道:“敢问大将军,待将来登上王位,我等后宫姐妹,又该何去何从?”
宋风抬起头来,歪了歪脖子,冷冷的盯着她:“哪个奸臣佞子,说我要篡夺王位?”
见他还欲作态,谢云瑶眼神忽的一冷,直直望向他那放肆目光:“当今王上残暴不仁,无端屠戮闵氏王族,早已惹得天怒人怨。”
“大王已降下诏书,愿禅位于大将军,此事世人皆知,又何必欺瞒我等?”
“哼……”宋风冷笑一声收回目光,为自己倒了杯茶:“后宫深远,消息不够灵通,娘娘怕是听错了。”
明知他在狡辩,谢云瑶不予理会,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残暴如当今王上,也懂得善待前朝嫔妃,后宫开支用度不降反增,前朝后殿相安无事。”
说着,谢云瑶眼神凝重,好似说教后辈,言辞傲慢:“后宫之事,关乎名节,乃至天下德统。大将军可懂这个道理?”
呼——
一股无形的寒意骤然以宋风为中心扩散,身前桌案无风自动,发出咯咯轻响。
“后宫不可参与朝政,王后可懂这个道理?”
眼看二人即将谈崩,一旁的昭容夫人赶忙起身:“大将军息怒,娘娘随口而言,绝无插手政务之意。”
宋风听罢先是看了她一眼,再瞧瞧中央的谢云瑶,见其眼神坚毅,手臂却微微抖动,好似害怕到了极点。
寻常人无法捕捉这些细微变化,修为高深的宋风却尽收眼底,不禁暗笑。
这个王后,表面庄重,实则胆怯的很呐。
对付懦弱之人,讲道理没什么作用,威压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心思至此,宋风缓缓站起身,径直来到惊恐的昭容身前,抬手为其整理发丝,好似夫妻间的爱抚。
“看来,这后宫之中,也不全是蠢猪。”
说着,宋风转过头,手中动作未停,双目却望向谢云瑶。严格来说,是她穿着的一身异于常人的宫服。
“自古无论位置高低,是王位还是后宫之主,都是有德者居之。你这身衣服,应该剥下来,给聪明人穿。”
腾!堂堂一国王后,被一行伍莽夫当众骂作蠢猪,还要剥其宫服,谢云瑶再也克制不住,双目闪现怒火,唇齿紧绷,面色涨红。
王后左侧一名女子站起身来:“请大将军注意言辞,不可于娘娘面前失仪。”
“失仪?”宋风松开昭容发丝,大踏步来到那名女子身前:“德妃是吧?你的德呢?缺德之妃?”
“你!”
“省省吧。”宋风昂首挺胸,脑袋刚刚昂起,以鼻孔审视着德妃。
“我本无意在一群弱女子面前张扬,既然你们想要仗势欺人,我宋风也非懦弱之辈。”
说着,宋风直视正怒瞪双眼的谢云瑶:“别以为当个什么狗屁王后就可以教训我,听清楚了,我不是闵家的外臣,而是决定你们生死的人!”
“莫说你这王后的位置,就算我现在将你们一个个亲手斩于这殿内,宫墙之外,也不会有一句杂音!百万义军只会说你们是前朝余孽,死有余辜。听懂了吗?!”
这番话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瞬间吹散了谢云瑶所有的怒火,只剩彻骨的冰寒与恐惧
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真正掌控生死、不受任何礼法束缚的杀神。
宋风,大将军,义军领袖,这些只是明面上的称号。
真实的宋风,她早已有所了解,江湖人称墨衣剑屠,自年少时便是杀人不眨眼的邪徒,根本无法以正常思维揣度。
后宫中尔虞我诈、威势压人的小把戏,在宋风这名嗜杀成性的恶魔面前显得尤为无力。
这时候,谢云瑶甚至很庆幸,庆幸当年后宫之争,能让她一举成为王后,让宋风稍稍忌惮,不会突然发狂。
思绪至此,谢云瑶汗如雨下,颤抖着回道:“懂……懂了。”
“嗯。”见她收起凌人之姿,宋风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还有要问的吗?”
你回答过吗?众女心中暗暗叫苦,却不敢应声,生怕招来祸端。
见无人开口,宋风不屑地冷笑一声:“那该换我来问了。”
说着向一旁的昭容招了招手:“偷入后宫行贿之人是谁?”
昭容浑身一颤,惊恐地瞥了王后一眼,见她毫无反应,只得带着哭腔低声道:“是……是姓唐的那位大人……”
宋风眼睛微眯,寒光乍现:“唐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