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人一桌的另外三人慌得连忙起身围在被鱼刺卡住喉咙那人身边,又是帮着看,又是慌乱着使用筷子试图夹出那人喉咙里的鱼刺来,还有一个先骂那人笨,吃个鱼都能把自己卡住,一面叫着伙计和老板来想办法。
老板和伙计忙过来帮忙,但是一众人忙乎了半天,还是没能把鱼刺从喉咙里取出来,那人疼得流着眼泪、喘着粗气叫骂着饭馆的老板和伙计,老板和伙计慌得不像样子。伙计给出主意,要不吃点饼,把鱼刺压下去,但是老板却看到鱼刺较粗,怕把喉咙划破,不敢让客人试。
另有一名契丹人,见同伴疼得厉害,而一群人都没有办法,将怒火劝发泄到了饭馆老板身上,一拳将老板打倒,叫骂着:黑了心的奸商,故意害契丹人。边叫喊边取出佩刀就要上去砍老板,所幸他身边有一人,使劲拉住了他。
饭馆里的食客们见出了事,顿时逃走一半人,另有一半人站起来看着,想上去帮帮店老板,又怕契丹人拿他们出气,所以迟疑着不敢动。
穆有粱先是叫了一声“住手!”然后揪起张云青说道:“快去看看啊!傻坐着干什么!”
云盛堂这边几人起身,走到那一桌契丹人身前,张云青将被鱼刺卡住那人摁在椅子上,掰开他的嘴看了看,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小竹筒,从里面取出一个精巧的小铜镊子。
饭馆里的人见张云青带着的东西正适合取鱼刺,顿时都安静下来,看着张云青将镊子伸入那人喉咙中,略微拨弄了几下,找到鱼刺,用镊子夹住鱼刺,从喉咙轻轻取了出来。
近前几人这才看到鱼刺足有快一寸长,比针粗,上面满是血迹。
老板忙让人端来凉水,给契丹人漱口。
众人这才放下心。老板和伙计忙向张云青施礼叩谢,嘴里说着感念的话。食客中有人认出张云青,喊道:“哟......原来是张三城仙师的徒弟、云盛堂的主事东家张云青道长啊......真是妙手回春的神仙道人啊!”
另有人见张云青身边站着孔穆等人,便从年龄和面容猜测出这几个人很可能是云盛堂的几位东家。
有人悄悄提醒店老板,而店老板此时已经醒悟过来,忙先逐个安顿住几名契丹人,承诺这一桌不收钱,另外送两大壶酒,然后才转身专门又向云盛堂几人道谢。
契丹人本来还有些恼怒,但是一来鱼刺已经拔出来,二来老板的态度极为恭敬,再加上他们几人也从其他食客那里听说了云盛堂几人的身份,便不好再找老板的麻烦,于是也接连诚恳谢过张云青的帮忙,转而继续吃饭,唯有一人跟在老板身后,也走到云盛堂几人那一桌,对着孔穆二人说道:“两位老东家,还能认出我来吗?”
孔穆几人刚坐下,见契丹人过来一人,且张口说出这样的话,都先仔细辨认了眼前的人,但是却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孔盛东听他这样说,先请他坐下说话,然后问道:“实在对不住!年老昏花,没认出客人是谁?”
那人笑着说道:“不怪老东家,咱们见面时我还是个孩子,老东家在劝和我爹妈不要打架,没注意我在身边站着。”
孔盛东想了片刻,眼神一亮,突然想起在取临潢府的时候,路过一个契丹部落,真的劝和过一户游牧民夫妻争吵。
梁安戊也若有所思,问道:“你家原来在庆州一带?”
那人呵呵笑着说道:“看来老东家还记得这么一件事!对,我家在庆州一带随部族游牧,后来因为族内有人在契丹国谋到官职,提携了我们一家,整个部族得到契丹先皇帝赐姓萧,本人萧思陆,为萧平佑将军参军,契丹军云州大营参将。”
“哦......对...对...想起来了!当年和谈时你也在。”孔盛东这才想起这人是谁。于是又问道:“你父母可好?还健在吗?”
“父亲早几年病故,母亲还在,住在庆州城里。”“和谈那天我见到孔东家带着的熊爪坠子,才认出孔东家,那是当年先父打了一头熊,取下的熊爪做成的坠子,上面有先父用刀刻的牙骨图案。”
孔盛东取出自己的吊坠摊在手里,而萧思陆也从脖颈上取下一副一样的吊坠,摊在手里和孔盛东的放在一起。
“先父在世时常以独自猎熊成功而自傲,熊爪吊坠做好后,家人每人一枚,唯独剩下一枚给了孔东家,想来真是机缘巧合啊!”
别人没说话,梁安戊忙说道:“哎呀......你母亲真是好身子骨,天天挨打还能活到现在?了不得啊!当年你爹脾气多暴躁啊!看来人不能生气,少生气活得久!”
众人一听,哭笑不得,萧思陆倒是爽快,笑着说道:“是啊!先父脾气不好!可是自从他去世,家母时常想起他,丝毫不记恨当年的拳打脚踢,呵呵......契丹部族民风彪悍啊!”
萧思陆的话也让梁安戊想起了沙孔龙,她用别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打人的也想念挨打的啊!”
张云青见萧思陆说话得体,又是故交,喊老板加一副碗碟筷子,邀请萧思陆坐下边吃边谈。
萧思陆也不推诿,坐下后说道:“上次议和时,时机不对,没法和老东家相认。平日碍于契丹和汉人之间的关系和我所处的官职,也不敢前往云盛堂,没想到今天我和几个下级同僚出来吃饭,却碰巧遇到老东家,看来真是和老东家有缘。”
孔盛东和萧思陆的父母本来只能算是萍水相逢,并没有深交,但是见萧思陆话语间似乎很重视两边的情谊,略微想想这才明白,契丹部族常年游牧,很少能碰到外人,所以游牧民对外人反而特别真诚,再加上当年他给萧思陆父亲的茶叶虽然在云州不算什么极品,但是在庆州那可是实打实的贵重礼物,大概因为他出手大方,这才让萧思陆一家一直记得他,萧思陆的父亲才拿出家里少有能上的来台面的礼物作为回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