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站在窗边,望着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手心撑着下颚,面色漫不经心:“对,你杀了人,也拆了弹。”
吉普森黑着眼圈苦大仇深地盯着炸弹说:“不仅如此,我昨夜拆了一夜这玩意儿,杀死了六波炸弹犯。”
这六波炸弹犯错开时间过来安装炸弹,每次都选择了这个房间。
审问他们为什么选择这里,他们都会说随便选的,而安装炸弹的理由千奇百怪,却也很正常。
“指挥,我算是相信背后有‘神明’了。”
毕竟,这栋别墅区再怎么倒霉,也不该一夜被六波同职业的人盯上,且每次都是在他拆掉炸弹后啊。
高楼上,听着警方挨个敲门疏散居民,指挥在房间和过道留下窃听器和监视器,带着吉普森去了楼上的房间坐着,耐心等待了起来。
楼下,萩原研二已经全副武装赶来了,身上还佩戴着幼驯染改良了好几版的信号屏蔽器,电磁波干扰仪。
他的手机一直保持着和松田阵平的通话状态,诸伏景光和伊达航也紧张地守在旁边。
萩原研二打开各种仪器,语气轻松地说:“不用那么紧张,万一真遭遇不幸,我就去那谁那里当背后灵。”
“hagi。”松田阵平平静的声音传来,“我要生气了。”
萩原研二瞬间噤声,不敢再皮。
他开始拆弹,等拆到最后一步时才停下来。
等队友报告说居民疏散完毕,立刻一剪刀下去,将最后一根线剪断。
紧接着手速飞快地将炸弹拆成零件,雷管、雷管电源,水银汞柱、定时器信号……
每一个部位都分开装进防爆箱里,可谓是谨慎到极点。
“拿走吧。”
萩原研二累得坐在地上摆摆手,让同事将箱子带走,自己擦了擦汗,摘下手套,拿起手机说:“已经拆完了。”
顿了顿,他嗓音紧绷:“接下来,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和上次一样,我度过了,小阵平却——”
其他几人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一个个都精神紧绷起来。
虽然上周目是松田顶了这个时间点的死劫,可谁又能保证这周目不会变成其他人。
这时,萩原研二隐隐听到‘噗呲’一声响。
正敏感的他立刻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插座竟然冒了火花,而恐怖的是,插座旁边放着灭火器。
按理来说,那玩意在高温下才可能爆炸,这火烧到那个温度还需要不短的时间,且爆炸的威力也不算大。
但凡事都有例外,毕竟他‘倒霉’。
“……这可真是,追着杀啊。”
吉普森望着监视器里的场面,头皮发麻,有种死神来了的惊悚感。
随之而来的是大脑皮层上涌的多巴胺,他舔了舔上颚,笑容扭曲地说:“指挥,您可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大乐子。”
这比创建一个组织暗戳戳搞事快乐多了。
因为他现在要搞‘神明’!
一想到这里,他就兴奋的在原地打转。
指挥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术刀,若有所思。
既然是既定的死亡,为什么松田能和萩原互换命运?
不,更正一下,是他的死亡将萩原的生命延长了三年。
那么,三年后萩原为什么躲不过?
指挥静静凝视着监视器里似乎准备逃走的半长发青年,目光不经意间划过过道里正冒着火花的破损电线线头,睫毛微敛。
“吉普森。”他开口,语调没什么起伏,却能让人察觉到里面潜藏的冷意,“一会儿送我回组织。”
在吉普森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他握着手术刀的手的手一转,刺进了心脏。
他的视野变得昏暗,呼吸渐渐浅淡,心跳正在缓缓消失,眼睛却固执地盯着监控。
——就让他看看,是否必须要有人在今天死去,另一个人才能活着。
只是,被刺穿的胸膛……真的很疼啊,像有锤子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唇色惨淡,声音渐渐虚弱了下去:“我最讨厌疼痛了。”
吉普森一脸惊恐,不是,你怕疼你还扎自己这么狠!
他连滚带爬跑过去接住指挥,颤抖着手搭在对方手腕,发现没有脉搏了,胸膛也不见一丝起伏,脸都绿了。
“指挥,你这个混蛋!”他怒骂道,“你要是死了,我下辈子还缠着你。”
你还没带着我找更多乐子呢。
然后,他发现已经被他判了死刑的人正直直盯着监控。
吉普森深吸一口气,恨不得一拳砸烂那玩意:“你为了条子,竟然死不瞑目!”
有机会我一定要会会那家伙,杀不死他也要吓死他!
楼下,萩原研二小心翼翼退出房子后,又警觉地绕过漏电的电线。
平安下楼后,立刻给消防打了电话。
毕竟危险是针对他的,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小问题了。
做完这些后,他才察觉到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太阳穴也因为刚才太过紧张而抽疼起来。
他脸色发白地按住额头,声音嘶哑地说:“我没事了,但你们今天一定要小心。”
直到他们平安度过今天,才不敢置信地发现,这个死亡节点真的过去了。
第二日,阳光明媚,天高气爽。
松田阵平坐在办公室里,精神抖擞地写报告,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这证明我们的办法还是有用的。”
萩原研二重获新生,整个人焕发光彩,笑眯眯地附和:“是啊,只要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就一定没问题。”
组织医院。
吉普森这更一身伤地盯着坐在床边喝水的金发青年,敬畏又激动:“你竟然真把祂骗过去了。”
能毫不犹豫给自己心脏一刀的狠人,简直是他最合拍的搭档——
“但你总不能每次救人都先给自己一刀吧?”
“你去研究假死药。”指挥放下水杯,艰难地从病床上下来,完全看不出抢救一夜的模样。
为此吉普森都被琴酒塞进刑讯室狠狠抽了一顿。
指挥抬手抚了抚贴着纱布的胸口,这道伤口,像是揭开了一场悲哀的历史。
命运的纺锤,以无法阻拦的姿态砸来。
如此荒诞又儿戏……
——我真的、活在真实的世界吗?
为什么曾无比笃定的我,此时却觉得世界虚假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