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过药的宋仁宗当即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同寻常,尤其是头也能抬起来了,脑袋也不沉了,就连有些感觉肿胀的大脸都感觉消肿了。
这药的力道,倒比太医院那些温吞的滋补汤方要迅猛啊、见效如此之快速。
至于效果,在没有怀上龙嗣、皇子顺利长大之前,他对这所谓的送子良方。
持有保留意见。
毕竟自登基以来,后宫并非没有诞育皇子,可最长寿的那个,也没能熬过三岁生辰。
药能缓解眼下的不适,却未必能保得住龙嗣。
宋仁宗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阶下躬身侍立的盛紘身上。
“盛卿,朕服下此药后,只觉浑身发热,这般症状,是否合宜?”
“陛下放心,此乃药效催动气血之象,实属正常。只是这药需得趁热行事。服用后需即刻与皇后行房,方能让药力尽数作用于子嗣之事。但还请陛下务必量力而行,切不可因急切而劳累伤体。”
“如今陛下与皇后已经同服此药,臣梦中仙人说过,此方特殊,用过这一次,就对旁人再无效用,绝不可二次使用。臣在此先恭贺陛下,两月之后,皇后娘娘必能怀上健康龙胎!”
宋仁宗也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点了点头。
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盛紘的解释。
“你献方有功,朕记在心里。但眼下药效未显,一切尚需观望。等两月后若皇后真能有孕,朕定当论功行赏,绝不亏待于你。”
他抬手摸了摸胡须,大手一挥。“至于现在嘛、朕记得工部侍郎一职空缺,你就补了这个缺吧。”
“陛下!”曹皇后坐在一旁,闻言急忙伸手拉了拉宋仁宗的衣袖,又轻咳两声以作提醒。
盛紘此前不过是从五品的官职,一跃升至从三品的工部侍郎,连升两级,这赏赐未免太过厚重,恐会引起朝臣非议。
宋仁宗却不甚在意地拍了拍皇后的手背。
“好了,此事朕已有决断。朕与皇后还有要事要办,盛卿,你先回家吧。”
盛紘躬身行礼。
“臣,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他退出大殿、工部虽在六部中排名靠后垫底的,但是也是油水最多的一个部门,出了名的肥差,掌管着全国的工程营造,虽然他干不出中饱私囊搞豆腐渣工程的事,但手握实权,从三品工部侍郎可以哦。
殿内,宋仁宗看着盛紘离去的背影,不由得低声嘟囔了一句。
“真是个没眼力见的,没瞧见朕急得不行吗?还说那么多谢恩的话,耽误时辰。”
他便再也按捺不住身体里的躁动,一把拉起曹皇后的手,脚步匆匆地往后宫走去,连平日里端谨的仪态都顾不上,一刻都等不及了。
他已经等不及要让这药,真正发挥作用。
·····
当盛紘从城门出来,就看到冬荣和冬华两人正站在马车旁边。
冬荣和冬华正踮着脚朝宫门方向张望,见他出来,两人立马小跑过来。
“主君!您、您可算出来了,宫里一夜没动静,小的们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冬荣的手还下意识想去扶盛紘的胳膊,却被冬华悄悄拉了把。
主君虽然面色倦怠,官服却依旧齐整,哪有失仪的模样。
盛紘抬手按了按眉心。
“我没事,快回家吧。”
天色已经大亮了,东边的日头爬过屋檐,卖炊饼的挑子冒着白汽。
“卖早点咯!刚出锅的煎夹子,十文一个,外酥里嫩,好吃不贵哟!”
那香气顺着风往鼻子里钻,盛紘这才想起,从被侍卫叫醒到这会儿,他连口热食都没沾过,早饭是一定要吃的。
他掀开车帘一角,对赶车的冬荣道。
“去,买四个煎夹子回来,动作快些。”
冬荣应了声、将车停好,摸出铜板就往小吃摊跑。
不过片刻,油纸包着的煎夹子就递了进来。
盛紘捏起一个,坐在马车里,直接吃了起来、外皮是藕,里面夹的肉,味道不错、咸淡正好。
哪吒夹伯邑考、外皮香酥脆、内里肉馅香。
他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大口吃着,四个煎夹子下肚,算是吃了半饱。
那宋仁宗也太急了些,他刚把药丸呈上去,陛下吃完药连顿饭都不让他吃,就催着他出宫,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可转念一想、也不怪他着急,那枚药丸里可是掺了三分之一的百病全消丸,按药性算,本就该五十四岁去世的宋仁宗,靠着这枚药丸,最少也能多活二十年。
况且他这些年为了生皇子,平时玩的太多了,如今好不容易能直起腰杆,抬起头、这份急、他作为男人,倒也能理解。
他随手在车帘上擦了擦沾了油的手指,正想闭目歇会儿,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喧闹。
不是街上的叫卖,是妇人的呵斥和压抑的呜咽,还有个声音,像大娘子身边的刘妈妈。
盛紘掀开帘子,探头往外看。
只见对面布庄门口,刘妈妈正指挥几个女使,那几个丫鬟正费力地往一辆小车上抬一个顾涌的东西。
不对,不是东西,是个人!
那人被破布塞着嘴巴、发出呜呜的闷响。
“快点!都用点劲!别磨磨蹭蹭的,大娘子还在府里等着回话呢!”
周围已经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有人踮着脚问。
“这是咋了?这是抬的谁啊?”
“看这样子,像是抓奸呢?一男一女的,还能有啥好事。”
刘妈妈是王若弗身边的老人,寻常不会出府办这种事,除非是府里出了天大的岔子。
他盯着那人影,身形纤细,倒像是个女子、不会是林噙霜吧?
正想着,那人忽然挣扎着抬了抬头,肤色白皙,眉梢带柔弱。
只看了一眼,好,可以确定了,就是他的林噙霜。
他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林噙霜这飞得也太快了些。
他不过在宫里待了一夜,她就闹出这档子事,还被王若弗的人抓了现行。
他不是不能理解,林噙霜儿时经历过抄家,骨子里怕极了灾祸,可他就这么不让她踏实吗?难道在她眼里,他留在宫里,就一定是要被流放、要倒台的下场?
车外的风还在吹,街上的热闹依旧,盛紘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官服。
如今还穿着朝服,当众出面管府里的丑事,只会让人看笑话、也不好出面。
他对车外的冬华。
“别惊动任何人,跟着前面那两辆小车。”
冬华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是、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