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
吴差点头:“对,驱逐,你知道小区外面的世界吗?”
陈弈摇了摇头,这个他确实不清楚,外面只有个公交站。
见陈弈的表情不似作假,吴差又继续说道:“外来者,听着像是来自小区外面的人,但我们这群人对外面的世界却一无所知,这个现象是不合理的。”
吴差笑了一下,指着自己:“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有老婆孩子,可在这里我就是孤身一人的外来者?王哥,你知道那种,明明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却完全没有头绪,连为什么要焦虑都没有缘由的......恐惧吗?”
吴差喝着水,眉头紧皱:“就好像......我应该,不属于这里......”
说到这里,吴差不好意思的讪笑两下:“啊当然,你也不用在意我说的话,反正都是我自己瞎琢磨的,矫情的很。”
吴差见陈弈没什么反应,又低下头继续回想:“啊,刚刚......对,驱逐,他们真的在驱逐所有外来者。”
“不管那个人做过什么,是不是坏人,这里的人无一例外,都在试图将所有外来者驱逐出这个小区,或者说,送他们去死。”
“王哥,你能想象吗?所有人面目可怖的叫嚷着让我们去死,他们举着菜刀、提着板凳、挥舞着棍子,将那些被抓住的外来者赶出小区。”
“这就是驱逐。”
吴差眼里浮现出迷茫和恐惧:“小区外面是什么呢?他们把人赶出去,那些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好像他们笃定了,只要离开小区,那些人就会永远消失。”
吴差深吸一口气,发梢因为恐惧而颤抖:“我亲眼看到过……”
吴差转头看着陈弈,哽咽着:“八楼的一条狗,一条狗!嘴里啃的是半张人脸!”
“那人我认识!我认识啊!她才被赶出去没两天啊!”
吴差有些崩溃的比划着:“她的头发都还缠在那条狗的牙齿上啊啊啊!”
看着吴差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陈弈冷声开口:“吴差,不要逃避话题,我在问你为什么要捕猎其他人。”
吴差双手捂着脑袋,深呼吸很久才缓缓抬眼看着陈弈,眼神阴冷:“当然是自救啊。”
他压低声音,像在理所当然的陈述:“那些住户,他们早就不是人了……每晚熄灯后,你有没有听到自己嘴里咀嚼的声音?”
“新来的外来者活不过三天。”
吴差的瞳孔放大,无意识的回忆着,“第一个晚上,楼道里的怪物就会从黑暗里爬出来,落单的人将成为怪物的口粮。”
“第二个晚上,幸存的人会发现,怪物不会攻击房子里的人,为了活命,他们就会找啊找,找啊找,企图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活过今天晚上的避难所。”
“等到第三个晚上……”
吴差低声笑了笑,语调古怪:“你会发现,啊,原来,我就是房子的一部分啊。”
吴差指着天花板:“我是电灯!”
又指着厨房:“我是纱窗!”
吴差的指尖转移,指向陈弈:“我是,沙发!”
吴差又大笑两声,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硬生生往上拔:“就像这样,他们就像这样把我们拆开,建成他们的安全屋!”
吴差的脑袋僵硬的左右转动,倏然转回死死盯着陈弈的眼睛,嘴角咧出一抹诡异的弧度:“吃的、住的、穿的都是我们,谁才是怪物?谁才该死?”
“我才杀了几个人?你应该去找他们!找他们!”
“敢逼着我去死,就要做好先被我弄死的准备!”
“所以你先动手了,不管是新的外来者还是没有武器的住户,你都一视同仁的捕杀他们,将他们也建造为你的……。”陈弈平静的声音顿了顿,目光环顾四周。
“安全屋。”
看到陈弈似乎并不意外,吴差眼神炽热的盯着陈弈的脑袋,眼底划过一丝兴奋:“你早就知道?”
陈弈如实摇头:“不,这个推测只是基于你给的线索,但判定,确实是你刚刚承认的。”
吴差的手指插入左眼,硬生生抠出一颗肿胀腐烂的眼球:“我的眼睛坏了,我看不清,所以我不小心放跑了一个家具,明明我还差一个沙发的。”
“不过没关系……”
吴差仅存的一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弈,腐烂的血液划过脸颊,吴差兴奋的将眼球砸向陈弈:“你可能还不知道,不要与外来者有任何接触,他们就是病原体!”
陈弈反应迅速的闪避躲开了丢过来的眼球,吴差却又拆下一条胳膊朝着陈弈抓来,“不要挣扎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吧,哈哈哈哈哈,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死去,也是天大的好事了,我成全你啊!”
吴差已经无法沟通。
陈弈握紧斧柄,身体在有限的空间里灵活闪避。抡着斧头横挡,拍飞吴差丢来的残肢,躲避刁钻的攻击。
他不能靠近吴差,哪怕沾上他的血也不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你杀我啊!废物!不是要杀我吗!”吴差嘶吼着,又抓起一块肚子上的肉块砸过去。
陈弈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不断躲闪着拉开身位,紧盯吴差的行动轨迹。
但吴差一直在奔跑着进攻,压根不给陈弈多少思考的时间。
陈弈绕着客厅跑了一圈,吴差紧追不放,吴差的身上已经坑坑洼洼,腹腔里没有器官,竟全是肉块。
随着吴差的撕扯,肉块不断掉落,就在他低头去捡地上的碎肉时,陈弈踩上茶几,纵身一跃,消防斧轻松切开吴差的脖颈。
吴差的身体还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头颅却滚到两米开外。
陈弈的衣服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些许血液。
“嗬嗬嗬——”
无头的身体发出奇怪的气声,随后迅速汽化,几秒钟的时间就化为一滩泡沫消失。
吴差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看着陈弈身上的血迹咧开嘴角,最终也化为泡影。
“……”
陈弈低头看着吴差坐过的沙发,斧刃划过,粗糙的人造皮革下是无数堆砌的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