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我早早醒来百无聊赖地回到恩邦，我以为自己已经够早的，但陈思君已经坐在位子上，安之若素地边吃早餐，边看邮件。要不是昨天睡得早，今天我也不会这么早回来。这一回来就看到这拼命三娘，让我自愧不如。她见我回来瞥了一眼后，也没什么表示，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快到九点时，生产部的人才陆续回来，这掐点的本领真够厉害的。
毕志辉见到我，依稀平常地说：“早！”
“早！”我回答。他们对于如此勤奋的陈思君，好像见怪不怪，好像她早回来是正常的，晚回来才是有大件事。看来她单着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一群理科男中，还是女强人人设，真的谁敢去撩她。不怕被她嘲笑吗？
“你很闲吗？”可能看见我在发呆，陈思君在微信上发信息。
“没有，我在想怎么接近励总？”我敷衍地回复。
“励总回来了，正在和销售开晨会。你要见他，现在就要下去了，不然，开完晨会，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怎么我见个人都这么难。
我听完动身去销售部，踏进销售部，看到所有人都在会议室开会，我倒了杯水到会客区坐着，顺便偷吃他们的零食。要是有个部门能准时下班，又有大量零食无量供应，那可真太好了。我坐了一会儿，他们就出来了。
我站起身和励总挥了挥手。他注意到我，走过来，打量了我一下，说：“郭夏炎。”
我也打量他，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身材高瘦，梳着背头，剑眉桃眼，鼻子挺拔，薄唇皓齿，仿佛就是从古偶中穿越过来现偶的男主，我伸出手，说：“你好，励总，一直想拜访，但你贵人事忙。今天，好不容易撞见，不知道有时间谈谈吗？”
他握了握我的手，说：“好，进我的办公室谈。”
我进去他的办公室，这是我在恩邦看到第二间豪华的办公室，郑董的办公室是必须装修成这么豪华，而励总的办公室是过度豪华了，整个办公室有羽毛球场大，办公桌，大班椅，会客区。会客区中有一组真皮沙发，茶几，橱柜里摆着各式奖状和一些奢侈品的小饰品，别以为只是小饰品，好多都是VIp的周年礼品，不消费上千万都拿不到。
我们坐到沙发上，他翘起二郎腿，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枕椅柄，打量着我。
这时，他的总裁特助，进来送上咖啡离开。相对于兴总的总裁特助陈思君，励总的这个男性特助，少了份能主持大局的气度。更像普通的秘书和助理。
“本来，你不来找我，我也想去见见你。”他喝了口咖啡说。
“这不正好。”
励总笑着说：“你这人，挺不简单啊，郑董亲自邀请，陈思君接待，两天就能和郑兴、郑安两人攀上关系，段随送你画作，敏倩请你到她家私房菜馆吃饭，无论内亲外戚心腹都能处得妥妥贴贴，我还真的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像你这样，你究竟是怎么做到？”
“可能是我比较幸运！”
“无论你怎么做到，我都挺欣赏你。我是一个爱才的人，你过来跟我，我把宣传部给你管，年薪福利随你提，怎样?”这也太开门见山了吧。
“这也太抬举我了，我本是个无业游民，机缘巧合，才遇到郑董。这郑董的知遇之恩，我还没有报，就过河拆桥的，实在做不出来。你看，励总你手握销售策划宣传，控制着资金流入，将来一定大有作为，假以时日，必当上总裁，如不嫌弃，我一定投奔你。”
“哈，不错，不错。你知道今天，你过来是个总监，以后过来，就不一定。”
“是不是总监，那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在励总底下干活，什么职位什么头衔就可以了。做个特助也可以的，你看我来这里也不过是做郑董的特助对吧！”
“那你对我的团队，有什么看法啊！”
“我看到，你的销售团队结构有点特别。”
“怎么说?“
“就是，一般销售团队，有男有女的，基本比例在1：1上下浮动，但励总你的团队，却是男士比女士多，而且特助也是男的。”
“可能我的团队经常要加班，现在的零零后女生都比较抗拒吧，所以只招到男人。有问题吗？”像你这种三观跟着五官走的颜值，怎么都有一大票恋爱脑的女同事。这男女比例，女比男的多，我觉得都很正常。偏偏这个团队是男比女多，就奇怪的很。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是做实业的销售，男性会比较拿手，才会有这么多男同事。”我胡诌了一个理由，让他好下台阶。
“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既然那么多男同事，为什么茶水间，有那么多的零食，还有微波炉，榨汁机呢？”
“这不是还有女同事在吗？她们申请的。而且我的员工为了我那么辛勤工作，我当然要好好犒劳他们。”
“励总对员工可真的好。”
“郑兴那性格，可别想他能体恤下属。”励总不经意地奚落兴总一番。
“对，对，真的，不可同日而语。”
“我看过你昨天演讲的视频，你是学过工商管理吗？”
“也算吧，是辅修，”
励总疑惑地说：“辅修？！那你的专业是……”
“广播电视学，毕业后做了两年策划，因为个人原因就辞职了。”
“这不是和我们宣传部挺契合的啊！”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始终是郑董请我过来的，所以……”
“明白，明白。”
“励总，我看你也挺喜欢小饰品，珍藏那么多。”
“哦，每年都送过来，有时候都挺烦的，扔了，又好像不给面子，所以就这样放着。你喜欢吗？拿些回去啊！”
“这就太贵重了！”我尴尬地笑了笑，这些小饰品本身不值钱，但品牌溢价，纪念性和稀缺性，使到这些饰品具有身份象征，买都买不到，一个看似普通的领带夹在二奢市场动则都几十万，你还叫我拿一些，真不知道你有什么意图。
“段随送你画作，你都敢收，我这些小饰品就不敢要吗？”
“段老师只不过把卖不动的画送掉而已，励总你这个货真价实的贵重物品，这么大的人情，我是万万不能收。”
“宝剑赠英雄而已，你就当我给你下个定好了。”他说着取出一个领带夹，往我的领带伸来。
“励总，果真求才若渴。”我挪后一步，说，“但真的太贵重了，这样，你的心意我领了，以后能用得着我的地方，我都会尽量帮忙。这样，我都打扰太久了，耽误了你的工作，我先走了。”
“礼物你不收，没问题。今晚，我们的圈子举行一个派对，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对拓展人脉，和你的职业前景大有帮助的。这个你总不能推搪吧！”这个励总，究竟什么葫芦卖什么药。想想这些纨绔派对，有酒吹水，套料最佳，但我总感觉好危险。
“好啊，既然是励总盛情，当然却之不恭。”
“好，我现在发你地址和电子邀请卡，那今晚见。”励总的性格确实和兴总不同，迎人又套高帽，又褒赞一番，出手阔绰，这笼络人心的本领比兴总高不知道多少，说话松弛有度，表情轻松笑意盈盈的，确实是一个外向型人格表现，励总的性格和郑董外放出来的性格十分相似，或者说励总就是模仿郑董给别人的看到的性格。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我说着离开，回到生产部，发微信给陈思君，“露台，来谈一下。”
陈思君看了看我，疑惑地走出露台，关上玻璃门，坐到椅子上。
我倒了两杯茶，到露台，给她一杯。
她笑了笑，说：“无事献殷勤啊！什么事？”
“你先喝，水温刚好的。”
“我不渴。”
“这样，昨天你不是欠我一顿饭吗?算了，不用还，我再请你去一个富二代派对，让你涨涨见识，拓展一下人脉，怎样，是不是，能喝。”
陈思君一口拒绝说：“不能！最讨厌纨绔子的。我这么努力工作，就是不想看他们的脸色，你现在叫我去他们的派对，去看他们脸色，我不去。”
“这样，今晚去这个派对，衣服包，我包，这可以吧！”
陈思君依然决绝地说：“没时间。”
“我请郑董放你一个半日有薪假，去购物，可以不。”
她看着我，没有回应。
“名牌衣服和包，半日有薪假。”
“没兴趣。”她依然无动于衷。
“还有美男全程相伴。”
她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我，说：“那还差不多。”
“美男是谁。”
“我！”
她白了我一眼说：“滚！”
“茶，你都喝了，滚不了，你快点联系郑董吧！”
“你连见郑董都要我联系，你凭什么他会放人。”
“晏子使楚，也得门童开门。”
“哦，听不明白，反正你和姚凝这么熟，你去问问呗。反正，我这小人帮不了你。”
“要是姚凝姐帮我见到郑董，你可坐实了。”
“你好烦啊！”说着她拨打手机，说上两句，说，“现在可以上去，但你只有几分钟时间，接着郑董要开董事例会。”
我到董事长办公室，兴总从里面走出来。
“过来，谈谈。”兴总说。
“我有急事找郑董，待会儿再说。”
兴总没再说什么，直接走去本层的会议室。
这时安总，励总也从电梯出来。这些总裁，总监，不是开董事例会都不会这么整齐出现在公司。
“夏炎，只有一分钟。”姚凝提醒我。
我比了个oK手势，走进去，来到办公桌前。
“说说你的理由吧？”
“刚开始，我以为，我是来调解婚姻问题，接着权力斗争，再接着是人事勘察，现在我发现，是手足裂痕修补。郑董，你一分钱当四份使，这样我请求，你批一个人放假当我的工具人，不过分吧！”
“放假的事，人事总监说得上，对吧！”郑董话里有话地说。
“这不是，还没有来得及上任啊！”我才不会踩你的坑。
“我考虑一下！”说着他就离开办公室，走去会议室。
这例会有长有短的，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只好下去生产部。
“看你的样子，说不服吧！”陈思君微信上说。
我回她写道：“时间太短了。”
“哦，这个借口挺合理的。”陈思君放下手机干活。
我无聊地看着电脑，无聊得有点发困。在这里上班，不能上网悠闲，自己又不是什么董特助，没有正职工作，真正的工作现在又没什么可以推进的，兼职又不能做。最好笑的是，我在一群一声不吭的人群中，连吹水聊天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我的职位头衔又特高，董特助，只要不是董事长发话，谁都不好说我，所有的因素集合再一起，我能做的可能也只有摸鱼，天选的摸鱼人啊。要是下午，我还在这里摸鱼，我真的快疯了，真的特无聊，无聊得我看隔壁的毕志辉作图，都觉得挺有意思的，还不时提一下我的个人独特见解。
他在pc端的微信和陈思君劈里啪啦地打一气。
然后陈思君过来，领我到露台。
“郭夏炎，你干什么？”
“我提一下意见而已。”
“你以为你是谁啊，提意见，人家毕志辉是这里的首席机械设计师，你懂个哔，别以为懂得糊弄人，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你在人家的领域，哔都不是。”
“那没办法，我这个人闲不住，太无聊，总想找碴！”
“你这一套，我可不吃，你要不给我乖乖闭嘴坐好，要不滚蛋。”这，陈思君软硬不吃啊！
“那我能睡觉吗？“
“你可以试试看的。”我给她一个大拇指。
于是，我就这样无聊一个上午，简直就是我一生中，过得最漫长的一个上午。中午我吃过饭，直接不回生产部，下大堂离开。
我走进向下走的电梯，按下大堂，跟着走进几个人，最后一个是陈思君。
“陈思君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太无聊了，我出去逛逛。“
“作为你的接待，我陪你！”
“你的地盘你带路！”我出电梯说。
“那走吧！”她走出恩邦大楼，呼喊一声说，“太爽了，公费购物。”
“所以，郑董批了？”
“没有，郑董说，配合你也算我的工作一部分。所以，我还在工作。”
“老狐狸！”
“走吧！打车啊！”
这下午，我彻底解放了，那哪都好看，那哪都想试。我们走访了几家名牌店，陈思君试穿得不亦乐乎，遭受上午得无聊透顶的静坐，看她试衣服，简直就是赏心悦目的事，试了不下十多套的礼服，最后敲定一套。
我付了钱，问她：”你不选鞋包吗？“
“这，我家里有，回去拿吧！”我们走向商场下面的地铁站。
“啊！”我醒悟，说，“看来，你衣服也有为这种场合备一套吧！”
陈思君挑衅说：“怎么舍不得吗？”
“没有。”我顿了顿，说，“你多久没有给自己放假啊！”
“哦，太久了，久得我都忘了。两三年吧，当上兴总的特助后，就一直不停转。工作日，做两份工作，休息日，去进修mbA。我也挺想休息的，但你知道的，职场没有谁都可以。不是你能力好，人家就一直惦记着你，一直虚位以待。只要你松懈一下，后来的人就会把你推下去。哎，谁不想年薪百万，有车有房，实现财务自由，然后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嘛就干嘛。“
我们走进地铁。还没到晚高峰，我们进地铁就有位置坐。
“我跟你说实话，开始郑董叫我接待你这个富二代我挺抗拒的。这不过是一个靠自己姐姐上位的富二代，只会吃喝玩乐，和钞能力的富二代，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要我去接待他。我当时就拒绝了，不过有很多因素合起来，我不得不去做这样的事，对了，还有就是你那个百元男友的视频吧。”
“是不是，打破了你的刻板印象啦！”
陈思君白了我一眼，揶揄我说：“打破还谈不上，依然那么臭美。而且，我想不到原来，富二代，也有等级的。你和郑家比，简直就是蜉蝣比鲲鹏。一个在车尾，一个在车头。“
“你把衣服拿过来，退了。蜉蝣配不上孔雀。”
“送出去的衣服，你还想拿回去。”她转过身。
“行，说回你的故事吧！”
“你都打断了，没氛围，不说了。”她看着我，说，“不过谢谢你，我今天挺高兴的。”谢我干嘛，好像是我求你帮我办事。
“那一条裙子换一顿晚餐，应该吧！”
“你这个人，真的很下头的，好端端的气氛都给你破坏了。”
“那请不请嘛！”
“小云吞，不能再多。”
我不忿地说：“大几千的裙子，你请我吃个小云吞。”
“你爱吃不吃。”
“加个硬菜吧！”
“你说你能吃什么，虾蟹不能吃，基本都没什么能吃的！”
“我好多了！别再拿发物来搪塞我。”
她瞟了瞟我的颈，白了我一眼。
回去，我们点了小云吞，陈思君格外豪爽地加单，点了扣三丝和红葱头淋生菜。这一顿可算是我和她两个吃得最豪华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