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要跑……”许大茂嘟囔,但语气虚得连他自己都心虚得很。
易中海瞟了他一眼:“你最好别跑。你现在跑出去,别人一句话都没说,你自己先把自己吓趴下了。”
许大茂被他噎得脸一红,“我……我哪里吓趴下了……”
何雨柱没再多说,只是道:“易中海先看着你。我去找个人回来。”
许大茂愣了:“找……什么人?”
“你别管。”
何雨柱把门推开,声音低沉坚定,“对你有用的人。”
门关上前,他看到许大茂眼里闪过一丝不安,又像隐隐带着一点期待——那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院外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让何雨柱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一路快步往学校方向走去,心里却乱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从没想过,许大茂那个平时嘴碎、爱算计、烦人得很的人,会突然崩塌成今天这样。
就像一个外壳啪地裂开,露出里面委屈、敏感、怕别人看、怕别人说的那层糊成一团的内里。
他不喜欢看人这样——
更不喜欢这个人是许大茂。
“这人要是崩到底了,怕是一天两天扶不起来。”
他心里嘀咕。
小当在学校读书,心思细,也够稳。
在许大茂面前,他不是长辈,不是同辈,也不是邻里那些喜欢议论的人。
许大茂或许能在他面前把心掏开一点。
想到这儿,何雨柱脚步快得像在追什么。
·
一路走到学校的时候,操场上正有学生活动,铃声才刚打过。老师们从教学楼里陆陆续续出来,走廊里回荡着孩子们说笑的声音。
何雨柱站在校门口,朝看门的老头点点头:“我找个学生,有点急事。”
守门老头认识他,皱皱眉:“你别叫学生翘课啊。今天可没啥大事让人半路出去的。”
“我真有急事。”
何雨柱压低声音,“家里出状况了,不叫他出来不行。”
老头看他神情严肃,犹豫了一下:“叫谁?”
“小当。”
老头想了想,点头放行:“他班在二楼最里头。你去喊吧。”
何雨柱一路走上楼,心越来越紧。他不知道小当能不能帮得上这忙,也不知道许大茂要是再崩一次,自己还能不能接住他。
到了教室门口,他敲了敲门,老师正板着脸维持秩序,见到他一愣:“雨柱?怎么来了?”
“找小当,有急事。”
何雨柱声音里带着几分没能遮住的焦急。
老师见他这样,也不问多余的,让小当出来。
小当从座位上站起,看到何雨柱,第一眼就察觉到不对。他走过去,低声问:
“叔,是不是……我妈出什么事了?”
何雨柱心里一跳——这孩子对风吹草动太敏。
“不是你妈。”
他压低声音,“是许大茂。”
小当瞳孔微微一缩。
何雨柱接着说:“他要走,心里憋着,好像要撑不住了。我怕他再乱来,叫你过去看看。”
小当沉默了一瞬,但眼里明显有了担忧。
“我现在能走吗?”他问老师。
老师看他们两人表情,叹了口气:“去吧。早点回来。”
小当点头,背着书包跟上何雨柱,两人往外走时,小当垂着眼,声音几乎听不出来:
“他是不是……又让人说了?”
何雨柱没答,但那沉默比回答更明确。
小当咬咬嘴唇,心里一沉——又是那个让他又气又心酸的父亲。
可他还是跟着走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不去,许大茂可能真的会一走了之。
而他——
得把人拽回来。
不然,他会一辈子后悔。
风吹来时,何雨柱连外套都没扣,衣摆被吹得猎猎响。他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想着屋里那个坐都坐不稳、看一眼别人眼神都能心慌半天的人——
许大茂。
他那副状态,让何雨柱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怕出事。
小当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观察何雨柱的背影。他从没见过这个平时粗里粗气、心大得要命的男人,会急成这样。
“雨柱叔……”
小当终于忍不住开口,“我爸,他……他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说了,”
何雨柱没回头,只甩出一句,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焦躁,
“说他丢人,说他不敢见人,说他要走,说他怕得要命,说他活得不像个人——你想得到的都说了,你想不到的他也说了。”
小当脚步顿了一下,胸口像被重重按住了。
他知道父亲脆弱,可没想到……脆弱到这种地步。
何雨柱继续道:“他那脸色,你看一眼都觉得他下一秒要往深坑里跳。”
小当眉头紧皱,心里那股不安变得现实又沉重。他突然意识到——
他父亲不是闹脾气,也不是被说两句就钻牛角尖。
是整个人正在往下掉。
如果不抓住,他真的会摔得粉碎。
两人加快脚步,穿过巷子时,何雨柱心里的焦虑已经涨得像要从嘴里喷出来。他一想到许大茂一个人坐在屋里,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整个人就像在被烤焦。
“雨柱叔。”小当轻声叫他。
“嗯?”
“你……你是不是怕我爸想不开?”
何雨柱脚步顿了一下。
但他没否认。
“我怕。”
他说得很低,却带着从没跟别人说过的真话。
小当心里猛地一紧,脚步又跟着加快。
走到院口时,何雨柱几乎是半跑过去的。看到自己屋门还是关着,心里又紧张又庆幸。
他推门前深吸了口气,生怕里面是另一种画面。
门一开——
屋里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桌上菜已经微微凉了些,易中海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而许大茂……
坐在床沿,双手扣在一起,像是在用力按住某种马上要从身体里冲出来的混乱。
他听到开门声,抬头的瞬间眼神闪过一丝惊慌,然后又迅速压下来,装作无事。
但那装得太薄,一眼就能看穿。
何雨柱心口一紧。
——幸亏没晚。
小当站在他身后,一进门就僵住了。
两秒后,他轻声喊:“爸。”
许大茂像被针扎了一下,肩膀立刻一抖。
他慢慢抬头,看向小当的方向。
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像有一层暗沉的光,既是惊讶,又是难堪,还有一瞬若有若无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