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阙巍峨耸立，凤禧宫上鸣凤翻飞，内侍低头站立于两侧，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皇后换上了金地竖纹凤袍，红袍上用金色丝线绣着金凤花纹。袍角细密精致，金灿灿地令人无法直视。
皇后手上把玩着一根雕工精致的木簪，仔细看，上面有一个并不明显的小字：昭。
这是五年前皇后生辰，谢昭亲手雕刻的。
谢昭显然已经到了许久了，他静静地跪在寂寥的大殿上，眉目虽然低顺着，但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威压感。
皇后用着戴着护甲的指尖轻轻叩击着凤椅，发出咚咚的清脆响声。
这个小动作也是谢昭常常喜欢做的。
皇后：“谢昭，抬起头来。”
谢昭抬起了头。
“皇后娘娘，您非要逼我是么？”
皇后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她挥退了大殿上的所有仆从，诺大的凤禧宫霎那间只剩二人。
“逼你？”她双目圆睁，“本宫让你从一条丧家之犬，成了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异姓王！你但凡有一点感恩的心思，也不会背着主子做那些龌龊事情！”
谢昭沉默不语，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皇后幽幽的嗓音又起：“你真的爱长乐？”
谢昭脱口而出道：“爱。”
“那你为什么不能爱我？论家世、论才学、论美貌，长乐哪里比得上我？阿昭，我说过，我可以为了你将李天仁废黜........”她声声泣血，“你是不是嫌弃我已经不算年轻了？”
谢昭漆黑的眼瞳里布满了阴翳！
他觉得恶心。
皇后真恶心。
他冷冷地说道：“皇后，请自重，以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还是莫要再提了。”
“哈哈哈——”她笑得头上繁琐沉重的凤冠左右倾斜，“谢昭！你才是这深宫里最大逆不道的那个人。我以真心待你，你有用你那并不存在的冷心冷肺，好好待过我一日吗？你非要不走阳关道，去过独木桥！”
她起身裙摆拖到了凤座下的红色台阶上，“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昭也起了身，他习惯的走去帮他托起裙摆，可他声音是冷的，眼瞳也是冰的。
“皇后娘娘，如果你执意要伤害长乐，那我们只能不死不休了。”
皇后本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第一次觉得谢昭变得很可怕，变得她已经无法掌控了。
可她哪里是会服软的性子？
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了她内心的征服欲。
锁着链子的狗不会咬人，但是放了链子的狗会咬人，还会咬主人。
皇后轻笑着，拍了拍谢昭扶着她的手腕，“好啊，阿昭。”
“本宫等着和你不死不休。”
揽月台。
长乐的头疼又犯了。
点翠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急疯了，赶忙跑去取国师给的药丸给她服下。
长乐喝了口水，整个人身子就靠在软塌上，她拍了拍胸口，缓缓睁开了一双琥珀色的凤眸，里面翻滚着戾气跟阴郁。
她忽然笑了，“本宫要上街出去玩！”
蝶诗哪里还敢带人出去玩，脸色都白了，“殿下，现在多事之秋，您不能再任性了，外面很危险！”
哪料到，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蝶诗脸上打响。
长乐掐着她的下颌，用尽了力气，“本宫说了，要，出，去，玩。”
蝶诗惊骇的捂住自己的脸颊，她侍奉长乐快十年了，这是第一次被打.......
“公主想去哪里玩？”谢昭清冷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他一身裹挟着冷风，进来的时候屋内都凉飕飕的。
长乐径直走到了他跟前，先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便宜夫君，又叹了口气：“好好的，怎么就是太监了呢？”
谢昭不怒反笑，捏着她的手腕说道：“殿下莫不是想跟臣发生点什么？”
长乐一把抽回自己的手，竖起柳眉说：“大胆狗奴才！口不择言，动手动脚，信不信本宫让你死一万次？”
谢昭只淡淡地看向她，眉目里深沉的愁绪怎么也化不开。
他对长乐伸出了手，“你不是要出去玩吗？”
长乐眼睛亮了，“是啊！你能带我去哪里？”
谢昭：“去你心上人的坟山看星星。”
长乐整个小脸皱成一团，她疑惑道：“你怎么会知道周玉埋在哪里？”
谢昭冷笑，“还真是心上人啊——”
“不许你的脏嘴玷污周玉！”长乐一把去捂谢昭的嘴巴，“闭嘴吧你——”
蝶诗跟点翠求救似的看向谢昭，头一直在轻微摇动，意思是不能带公主出去。
谢昭叹了口气，想到也是，皇后那边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让长乐出现意外的机会，这次长乐能够醒过来，也不知道真的该感谢谁？
谢昭坐在了八仙桌旁，上边正好放着一个棋盘，他捻起黑子，问道长乐：“来一局？输了有彩头。”
长乐的五子棋并不好，谢昭用脚都能将她下嬴。
她没有暴露自己短板的心思。
“不来。”
谢昭没有逼她，自己却左手执起黑子，右手执起白子，交替着下着。
长乐第一次见这种下法，出于好奇，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半柱香后。
长乐在一旁嗑起了瓜子：“你哪儿学的，一人执两棋，下得套路还不一样，经常这么玩，真的不会精神分裂么？”
谢昭轻轻掀起了眼皮深沉地看着她，淡淡道：“我不仅精神分裂，还是个疯子，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长乐想了一会儿答道：“可是我对你没有任何记忆了，无心也说了，记忆没办法通过外力找回来。”
谢昭颔首表示他已经知道了，“没关系。”
“几个月的记忆而已，我跟你还有一辈子。”
长乐的心里的小鹿又活了，在她心里胡乱的奔腾着。
真是该死啊！
都怪谢昭长得太蛊惑人了！
长乐忽然抓住谢昭执子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你比望北楼的小倌都要好看。”
谢昭冷笑两声，就当他要发作的时候，又听见长乐天真烂漫的声音悠然说道最恐怖的话。
“谢昭，你爱我吗？”
“爱。”
“那你愿意把你的命都给我吗？”
谢昭喉结微动，宛如深潭般沉寂的眼底划过一丝波澜。
“好。”
一把精巧的蝴蝶刀从谢昭胸口穿过，长乐笑了起来，灿如骄阳。
长乐：“你说你爱我，那心口上的这道疤痕便是你爱我的证据。”
谢昭扯了扯嘴角，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中写满了疯狂跟欲望，微红的眸中尽是极端偏执的爱意。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