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暴雨倾盆，天地间苍茫一片。
元芜手握封疆剑，横穿长街纵马而来，身在雨幕却丝雨未沾，如同一团烈焰撕裂云城，砸在暝阳王府门外。
“唳——”
一道凌厉鹰鸣穿过，雪魈俯冲而下，落在她肩头。
一人一鹰，身上没落半滴水，皆非凡品。
王府门卫顿时一惊，快步上前，试探道，“姑娘何人？来王府何事？”
“把这个，给你家王爷。”
元芜伸手，递了一张字条过去。
她今天来，是要找暝阳王做一笔交易，也算是给去找慕卿云算账之事铺个后路。
门卫看过，凝重道，“消息我会传进去，但是有一点提前说明白，假如王爷愿意见你，切不可靠近王爷丈内，否则有性命之忧。”
叮嘱完，这才走了进去。
元芜转身，握拳遥望不远处慕府方向，瞳孔微缩，“五年了，慕卿云，我回来了。”
一瞬间，沉沉杀意敛入雨幕。
失神时，前头传来脚步声，门卫飞快出来，“姑娘，王爷出来了。”
他眼底满是震惊，看着元芜的表情充满了慎重与敬意。
多年以来，这是第一个让自家王爷冒雨出来相见的女人，她的身份和地位，只在一瞬间似乎就拔高了上去。
元芜扭头看向前方，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金色凤阳面具。
她改头换面而来，自不希望被人认出来。
肃穆威严的暝阳王府，远远一道银白色身影如仙似魔，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大门外。
雨幕似乎都因此停滞了一瞬。
迎面冷冽、威严、生人勿进的气场袭来，黑色的油纸伞下方，露出那人冰霜雪颜。
美则美矣，却冷冽异常，清贵绝尘，淡漠眼神更像是俯视凡间的天神。
一眼扫过来，雨都凝成了雪。
薄唇轻启，他问，“封疆剑在你手上？”
是冰玉般的嗓音，清冽悦耳，却依旧不可靠近，和他的人一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云州暝阳王，出了名的高岭之花，神仙来了也别想够着。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元芜右手提剑，一瞬间势如长虹，整个人锋芒毕露，恍若和那把剑融为一体，“是与不是，王爷若是识货之人，一眼便知！”
就这气场，是与不是，一目了然。
男人浅色的瞳微微缩了缩，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恍惚，似是想起了什么，“封疆剑怎么在你手上？”
就连嗓音里，都沉浸出一丝柔和。
元芜勾唇笑，眉眼之间是寻常女子没有飒爽明媚，即便是在雨幕里也光芒万丈，叫人移不开眼睛。
清脆嗓音带着几分铿锵之意，“看来王爷是识货的，但你想要的是剑，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剑就是你的了，从哪儿来并不重要。”
封疆剑，天下神兵榜第一，天下英雄谁不想要？
就连那高高在上的皇太女和她的狗，都在惦记这个！
元芜眼睛里沁出一丝寒意，但并不明显。
而前方只是白影一闪，眨眼的功夫，封疆剑已经出现在了男人手上，从不许人靠近一丈之内的他，却瞬间与她近在咫尺，近到几乎能听见对方心跳的声音。
她一愣，下意识后撤。
毕竟，惹怒了这阎王，可是要命的。
她是来抱大腿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却不想，他一步跟了上来，长指握着剑柄，颀长身躯迫近她，微微俯首，字里行间噙了些许兴味。
“你怕本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元芜感觉，他的眼睛里噙着一丝戏谑，像是冰川上跳跃的光，危险却迷人。
“没有……”
她顿住脚步，感觉呼吸有些紧张，嗓音也有轻微的发颤，“王爷不是不许人靠近丈内么？”
他贴上来，几个意思？
元芜心跳加速。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是整个云州号称最不可得罪，甚至是试探之人。
元芜此次前来，其实并无把握，但是如今慕卿云已经云州第一神医圣手，赐封国医，背后又是皇太女，还有皇家撑腰，她来报仇，自然先得找条大腿抱。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她可不想和军队皇权正面干起来。
总要有人从中斡旋。
眼前这位，就连皇帝都不敢得罪的主儿，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外界传言，他也在找封疆剑。
元芜想着这些，神经紧绷，问，“封疆剑有问题吗？还是我有问题？王爷有话直说，为何这样看着我？”
他的目光始终笼在她脸上，歪着头，缓缓打量，像是要把她看出朵花儿来，看得她不紧张都要紧张起来了。
突然，他开口，“你是找本王抱大腿的。”
嗓音是绝对确定的，且带着一丝丝玩味的笑。
“……”
元芜哑口无言。
他怎么知道？
被猜中了，就失了先机。
她只能抬头，正色道，“我的确是想要找个靠山，但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王爷和我合作，不亏。”
她的嗓音穿过雨幕，有些恍惚。
男人勾唇，歪头打量那柄封疆剑，“封疆剑是死的，没有战魂的人连拎起来都困难，别说是拿来用了。世人皆是大蠢材，以为得到了封疆剑就可以横扫天下。”
“呵——”
他轻笑了一声，那嗓音清澈迷人又危险。
一瞬，穿透耳膜，敲击心脏。
元芜脸上有些发烫，下意识想要后退，他话锋一转，倏地扭头看向她，“你可知，封疆剑与战魂一体？”
“王爷什么意思？”
元芜胸膛起伏，警惕起来。
五年来训练的机敏让她感觉危险正在逐渐袭来，她却猜不透到底是什么。
而男人又朝着她靠近一步，将她抵在了那颗梧桐树下。
她退无可退，低喃一句，“王爷……”
他歪头打量她，那双眼底分明盘着算计。
忽而，俯首，在她耳畔轻声说，“你能带着封疆剑来，证明你身上有战魂……本王对封疆剑不感兴趣，但是本王对战魂感兴趣。”
“你想抱大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他直起身来，好整以暇看向她。
温热呼吸残留耳畔，是兰的香。
元芜脸很烫，莫名就想到五年前离开时，温泉里遇到那男妖精。
若他摘了面具，也会如暝阳王这般美吗？
倏地，耳迹窜起一抹红。
嗓音都染上别样气息，氤氲几分，“那王爷想要什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