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使走上紫宸殿，即便作为太医院的最高长官，在这种情形下，被大昌帝召见也是极少有的。
可他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惊讶。
秦思绵微微蹙眉，她猜不透墨临青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难道不怕被太医当场识破？
大昌帝把玩着一件玉雕的麒麟，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来福一眼，对张明正说道：“黎王殿下府上有人病了，请张院使看看，是什么病。”
“是。”张明正走上前，搭脉片刻，后看了看来福的舌苔和脸色。
自从走上紫宸殿，他一直面色如常，直到此刻才露出一丝惊诧之意：“黎王殿下，身边有个好大夫啊。”
轻轻念了一句之后，他转身向大昌帝行礼回道：“启禀陛下，这位先生并非生病，而是中毒。”
“哦？”说的是惊讶之词，大昌帝的语气却说明，他早就了然，“张院使可知是什么毒？”
听到这个问题，秦思绵紧盯着张明正，她十分清楚，来福所中之毒是箭毒木，毒性极强见血封喉。
即便是诊断不出这种稀有的毒药，张明正也肯定能断出，来福体内还有致命毒素残留。
谁知，张明正张口就回答道：“这位先生中的毒是曼陀罗，已经服用过解毒剂，现在没有大碍了。”
这怎么可能？
曼陀罗是神经性毒药，和箭毒木相差甚远，他是太医院院使，不可能分辨不出。
比秦思绵更为着急的便是太子，虽然他不懂什么曼陀罗，但是自己下令在箭镞上涂了什么毒，墨临渊自然清楚。
“张院使，您看清楚了吗？”说着，墨临渊又拿起地上的白羽箭，“这上面涂的，也是曼陀罗吗？”
张明正接过来看了看，点头道：“不错。我看地上躺着的几个人，中的也是这种毒。曼陀罗一般并不致命，只会引起神志不清，抽搐失语，及时服下解毒汤药就没事了。”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秦思绵看了看一脸笃定的墨临青，这才明白为何他这般镇定。
张明正，是黎王府的人？
难道陛下和太子都不怀疑？
“辛苦张院使，请太医院熬制解药，这些中毒的人都是重要证人，务必保证他们都能过堂留证。”大昌帝脸上看不出情绪。
张明正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转瞬间，紫宸殿上心虚的人成了太子。
别说他自己，就连秦思绵都看不懂了。
分明不是一种毒药，为什么这个张院使要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替墨临青说话呢？
“林主簿，你也都听见了，等太医院给这些贼人解了毒，必须将实情问出来，细细呈报！下去吧！”
一头冷汗的林大人慌忙退下，紫宸殿上只剩下四人。
“你干的好事！”大昌帝突然怒吼一声，将手里的麒麟玉狠狠摔墨临渊身上。
太子赶紧下跪：“父皇息怒，儿臣不知错在哪里，还请父皇明示。”
“你还不知！？”大昌帝指着殿上的白羽箭，“现在除了你，有谁能从兵部调用军需，方才有外人在，朕不好戳破，你真当我瞎了吗！”
墨临渊跪在地上，眼睛却拼命转着。
他本想一举取了这对狗男女的性命，怎么能容忍黎王死灰复燃，还烧着自己。
“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什么兵部的军需，什么毒药，儿臣一概不知啊。”
见他推的一干二净，大昌帝冷笑一声：“那好，为了避嫌，近期你给朕闭门思过，围猎以前不允许你出东宫半步！一切，等此事水落石出，在做定论！”
“父皇！”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宫女，她急匆匆而来，还没到近前就摔倒在地。
“启禀陛下，周美人，周美人她，忽然晕倒了！”
方才还义愤填膺着，听见周美人出事，大昌帝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秦思绵却隐隐觉得，这个周美人此时作妖，怕是另有图谋。
紧接着，又一个内官跑进来：“启禀陛下，太医说周美人中了毒，内侍已经封锁了陛下寝殿，搜查出一件玉佩，怀疑是刺客留下的。”
“什么！？”大昌帝瞥了一眼大殿上的两个儿子，伸手道，“拿来朕看！”
内官拖着玉佩上前，路过秦思绵身边，她瞥了一眼，心头一抖，伸手摸了摸腰间，顿时心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