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常委会。
江州权力的金字塔尖。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风暴要来了。
红木长桌亮的能照出人影。
桌边的十几个人，一个个板着脸，心里头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主位上，钱文博一张脸黑的能滴出墨。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在一个空茶杯的杯口打转。
掌心发烫。
被他捏碎的那把紫砂壶，留下的刺痛感还没消散。
舆论的火。
烧得太快，太猛。
他没料到。
更没料到高天明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把火点到常委会上。
“砰！”
一声巨响。
压抑的平静被砸碎了。
市长高天明把一沓厚厚的打印纸，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纸张飞散开。
每一页都是刺眼的网页截图和评论。
“钱书记，各位同志！”
高天明站起身，扫视全场，声音炸响。
“现在外面已经炸了锅！全市人民都在看着我们！这篇城中村改造资金黑洞的报道，在座各位都看过了吧！”
他的眼神最后钉在钱文博脸上，刀子一样刮过去。
“百亿资金，下落不明！”
“这不是什么违规问题，这是在吸我们江州百姓的血！”
“这事，必须给全市人民一个交代！”
话说的又重又硬，砸在每个人心口。
几个跟高天明走得近的常委，马上点头。
“高市长说的对，影响太恶劣了！”
“必须查到底，给老百姓一个说法！”
钱文博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杀心涌了上来。
他抬起头，声音又哑又沉。
“高市长，别这么激动。一篇网上的东西，风就是雨的，你也信？”
他手指点了点那堆纸，一脸的不屑。
“我看着，背后八成是境外敌对势力在造谣，故意煽动，想破坏我们江州稳定发展的好局面！”
“我们是d的干部，要有定力，不能被一帮网民牵着鼻子走！”
扣“境外势力”的帽子，是钱文博的老招数了。
以前，这招次次都好用。
但今天，高天明是准备好了来的。
“哦？境外势力？”
高天明冷笑。
“那报道里的宏发建设，银行流水，还有人大刘福生副主任，也都是境外势力编的？”
他一步一步的逼过去，不给钱文博一点喘气的空隙。
“钱书记，现在不是讨论给这事定性的时候，是解决问题的时候！”
“我提议，马上成立联合调查组！市纪委，市公安局牵头，把报道里的问题，查个底朝天！”
他停了一下，扔出了真正的杀手锏。
“而且，为了调查的公正透明，也为了回应市民，我建议，主动跟省纪委汇报，请他们派人下来督导！”
“我反对！”
钱文博想都没想就一巴掌拍在桌上。
“这是对我们江州市委市政府的不信任！我们自己能查清楚！”
让省纪委来？
那等于把刀直接递到别人手上。
高天明一步不让。
“钱书记，这不是信任问题，是态度问题！”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内部没问题，还怕上级监督？”
两个人顶上了牛。
会议室的空气都僵住了。
其他常委全低着头，看鼻子，看脚尖，谁也不出声。
没人敢在这时候站队。
就在这时候，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一个市委办工作制服的年轻女孩，端着茶盘走进来。
女孩也就二十出头，脸上还有股学生气。
一身白衬衫黑裙子，把青春的身体裹的鼓鼓囊囊。
她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了这屋里的大人物。
一直没说话的市委组织部长周明，眼神被勾了过去。
女孩俯身给钱文博续水。
白衬衫的领口开了点。
一小片雪白的皮肉，还有锁骨，晃了周明的眼。
一股茉莉花香混着女孩身上的味儿，钻进他鼻孔。
周明喉结上下滚了一下。
他的眼神不受控制。
从女孩的脖子滑下去，经过绷紧的后背。
最后，停在了那被黑裙子包的紧紧的屁股上。
裙摆只到膝盖。
下面是两条又白又匀称的小腿。
脚上是一双黑皮鞋，很普通。
但那股子鲜嫩的劲儿，挡不住。
熟透了。
周明脑子里蹦出这三个字。
他心里咯噔一下，吓出一身冷汗。
他猛的收回眼神，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
滚烫的茶水让他脑子清醒了点。
再看桌上斗鸡一样的钱文博和高天明，周明的心往下沉。
城中村那笔烂账，他早就听说了。
没想到会这么爆出来。
钱文博这几年太顺，做事越来越横，早把人得罪光了。
这次的窟窿太大，恐怕是捂不住了。
自己再有两年就退了，平稳落地最重要。
这趟浑水，不能趟。
要是跟着钱文博硬顶，船一翻，自己就是陪葬的。
但要是支持高天明，成立调查组，把事情掀开。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就算查出问题，倒霉的也是钱文博的人。
自己还能落个好名声。
这笔账太好算了。
“咳咳。”
周明清了清嗓子。
他一出声，所有人的眼光都射了过来。
组织部长的态度，太重要了。
“高市长的提议，有道理。”
周明不快不慢的开口。
“现在网上闹的这么凶，民怨四起，堵是堵不住的，只能疏。”
“成立联合调查组，再主动请省里监督，正好能让外面的人看看我们市委刮骨疗毒的决心。”
“这对平息舆论，挽回政府的脸面，有好处。”
这番话，滴水不漏。
但每个字，都和锤子一样，砸在钱文博心上。
他不敢信的看向周明。
这个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老好人一样的老狐狸，竟然第一个跳出来反水！
周明的表态，是最后一记重拳。
原本还低头装死的几个中间派，立刻找到了方向。
“周部长的意见很中肯，我同意。”
“我也同意，这时候就得下狠手。”
钱文博的脸，从黑到白，再从白到紫，跟开了染坊一样。
他完了。
被将死了。
“好，好，好！”
钱文博咬着牙，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成立调查组！”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瘫在椅子上。
高天明眼里闪过胜利。
但他没停手，而是追着打。
他换了个轻松的口气，好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对了，钱书记，各位同志。最近网上除了城中村的资金问题，还有些关于我们市委办秦川同志的猜测。”
秦川。
这个名字一出来，钱文博的瞳孔猛的一缩。
高天明装作没看见，继续说。
“秦川同志的案子，纪委还在查。既然网上都在说，我看，也应该尽快查清。有问题就处理，没问题就还干部一个清白嘛。老拖着也不是事，容易影响我们干部队伍的稳定。”
这话说的，天衣无缝。
在“维稳”和“查清”的大帽子下，谁都说不出个“不”字。
这是在逼他钱文博放人！
钱文博死死的盯着高天明。
他终于懂了。
从舆论爆炸开始，他就掉进了一个连环套里。
而这个套的源头，竟然是那个他随手就能碾死的科员，秦川！
他想骂人。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成立调查组的决议都过了，他已经没了控制局面的能力。
再为一个秦川跟高天明撕破脸，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心虚，更像个输不起的疯狗。
会议室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高天明扔出的两把剑，一把捅向钱文博的心腹，一把撬开了关着秦川的笼子。
钱文博看着高天明那张带笑的脸，心里一片冰凉。
江州的天，要变了。
调查组是成立了。
但组长谁来当？
是他的人继续捂盖子，还是高天明的人来揭盖子？
那将是下一场，更凶险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