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的眼睛……”
沈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死死压着颤抖。她松开了拥抱，双手捧着沈墨的脸，指尖冰凉。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里，左眼的灰芒旋转着归墟般的死寂，右眼的莲花虚影又吞吐着生死的诡谲，中间还掺杂着一丝尚未褪去的、属于刚才那疯狂吞噬的暗红余韵。这绝不是她记忆里哥哥的眼神，哪怕是在归墟侵蚀最深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冰冷而陌生。
沈墨闭上眼，深吸了一口灼热浑浊的空气，肺叶传来刺痛。再睁开时，右眼的莲花虚影淡去些许，左眼的灰芒也收敛了些，但那股挥之不去的异样感依然存在。他努力让嘴角的弧度更自然一些，抬手，用指腹笨拙地擦去沈瑶脸上的泪和灰。
“没事了。”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砂纸摩擦喉咙，“是我。”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沈瑶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泪水再次涌出，但这次是后怕与庆幸。她能感觉到，抱住她的手臂虽然僵硬，却带着熟悉的温度和小心翼翼的力道。是哥哥，至少核心还是。
“刚才……那个冰冷的声音……”沈瑶想起那诡异的电子音。
“是‘它’。”沈墨松开她，踉跄着站稳，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皮肤下，隐约还能看到一丝暗红流动，与蚀心印记的灰芒交织，再深处，丹田位置，那一点暗金色的系统光点如同心脏般微弱而持续地跳动。“我以为它早就不在了，或者被……吃掉了。”他想起归墟的侵蚀，想起生死同修对身体的改造，这个最初陪伴他、让他从废品堆里爬出来的系统，竟然还埋藏得如此之深，并且在最要命的时候，以一种更诡异的方式苏醒了。
【宿主认知更新确认。本系统（废品共生协议执行终端）核心协议与宿主灵魂绑定，深度休眠状态可抵抗高烈度异种能量冲刷。当前唤醒程度：17.3%。能量供给模式已由‘灵气残渣’切换为‘高污染环境兼容模式’。警告：宿主当前身体构成复杂，存在多重高能污染印记（归墟蚀心、生死同修变异体、啃噬者法则碎片），系统运行负载过高，部分高级功能（如深度净化、法则解析）受限。建议优先补充高纯度有序能量，或寻找适配本系统的‘废品处理终端’实体接口，以提升唤醒度与稳定性。】
冰冷的电子音直接在沈墨脑海响起，同时眼前似乎闪过几行半透明的、扭曲的数据流，勉强能辨认出是关于他身体状态的粗略扫描报告和一堆红色的警告标识。
沈墨眉头紧锁。系统还是那个系统，一板一眼，带着令人安心的冰冷和……废品回收员特有的、对“垃圾”和“污染”的执着。但它提到的“高污染环境兼容模式”、“实体接口”是什么？还有，它把归墟印记、生死莲花、甚至刚刚炼化的副人格碎片，都统一归类为“高能污染印记”？这视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独特。
“哥？你在和‘它’说话？”沈瑶敏锐地察觉到沈墨片刻的失神和眼神焦距的变化。
“嗯。”沈墨点头，没有隐瞒，“它醒了，但情况有点……复杂。它说我身体里现在一堆‘高能污染’，它运行起来很费劲。”他试着用沈瑶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沈瑶愣了愣，看向沈墨左臂那灰暗的蚀心印记，又想到之前他体内那株诡异的莲花，还有刚才吞噬火焰的可怕情景，忽然觉得“污染”这个词，用得竟有几分贴切，却又让她心头刺痛。哥哥为了活下去，为了救她，到底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那……它有帮助吗？刚才那个吸收攻击的屏障……”沈瑶更关心实际生存问题。
【基于现有能量与协议权限，可提供基础支持：环境能量汲取（限定高污染惰性能量）、低阶污染屏障构建（消耗型）、基础物质分析、简易‘废品’回收协议执行（对弱能量聚合体或无主污染残骸）。战斗辅助模块损坏严重，无法直接提供攻击加成。】系统适时回应，同时将一份更简明的“可用服务清单”投射到沈墨意识中，简陋得像废品处理处的物品登记簿。
沈墨快速浏览，心头稍定。虽然功能缩水得厉害，但至少不再是完全抓瞎。环境能量汲取在这里能用，低阶屏障关键时刻能保命，物质分析或许能帮忙辨认遗迹里的东西，而“废品回收协议”……他目光扫过不远处瘫倒在地、气息奄奄、身躯布满裂纹、光芒黯淡的熔岩巨蟒。
这算“弱能量聚合体”还是“无主污染残骸”？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那熔岩巨蟒残存的意识发出微弱的、充满恐惧的嘶鸣，身躯试图向熔岩湖方向蠕动，却只让体表的裂纹扩大，流出更多黯淡的金红“血液”。
【检测到高价值可回收目标：地火精华聚合生命体（濒死，能量逸散率72%）。体内蕴含大量惰性金属元素（黑曜石基体）、中度污染火属灵能、残缺的暴虐生命烙印。执行‘废品回收’协议预计可提取：精炼地火晶核（碎片）、高纯度惰性金属微粒、低纯度生命源质（污染）。是否回收？】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催促？
沈墨眼神微动。精炼地火晶核？这东西听起来就很有用。高纯度惰性金属微粒？或许能用来修复或炼制点什么。低纯度生命源质……虽然带污染，但经过系统提取，或许能有点别的用途？最关键的是，系统回收这些东西，似乎需要消耗能量，但也能反哺一部分给它自己？刚才吞噬巨蟒地火精华时，系统明显活跃了一些。
“回收。”沈墨在心里默念。
【指令确认。启动‘废品回收’协议。链接宿主左手蚀心印记……链接成功。开始引导回收能量流……】
沈墨抬起左手，掌心对准数十丈外瘫倒的巨蟒。没有刚才吞噬时的狂暴吸力，只有一股微弱但精准的无形力场延伸过去，笼罩住巨蟒残躯。
下一刻，巨蟒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哀鸣。它体表那些黯淡的金红光芒，如同被抽丝剥茧般剥离出来，化作一道细流，凌空飞来，没入沈墨掌心。同时，它那熔岩身躯也开始崩解，大片大片的暗黑色、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微粒脱离，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同样飞向沈墨左手。最后，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混乱暴虐情绪的暗红气息也被强行抽出，汇入能量流中。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十息。当最后一点光芒和微粒被吸收，原地只剩下了一堆彻底失去光泽、如同普通焦黑岩石般的巨大残骸，微风一吹，竟有部分化作簌簌粉尘。
沈墨放下手，感觉掌心微微发热。一股暖流顺着左臂蚀心印记汇入体内，大部分被丹田那缓慢旋转的变异莲花根须吸收，莲瓣边缘的暗红火星似乎明亮了一丝。还有一小部分更加精纯、平和的能量，则流向了丹田深处那暗金色的系统光点，光点的亮度似乎提升了微不可察的一线。
【回收完成。获得：精炼地火晶核（碎片）x1（可辅助火系修行或作为能量源），高纯度惰性金属微粒x87单位（可用于基础炼器或构建临时防护），低纯度污染生命源质x1单位（需进一步净化或谨慎使用）。系统能量储备提升0.8%，唤醒度微幅波动。】
沈墨心念一动，尝试沟通系统：“这些东西，我能直接使用或者看到吗？”
【宿主权限不足，无法直接调用系统存储空间（深度休眠导致空间不稳定）。已提取物质暂存于宿主丹田‘废品缓存区’（由系统能量临时构筑），宿主可通过集中意念感知其存在与基础属性，需使用时，需通过左手接口进行‘物质提取’，该过程消耗微量系统能量。】
沈墨依言，沉下心神，内视丹田。果然，在那暗金光点附近，多了一小片模糊的、由系统能量构成的隔离区域，里面悬浮着三样东西：一块指甲盖大小、不规则、散发着温和热力的暗红色晶石碎片；一小团凝聚不散、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黑色尘雾；以及一滴米粒大小、不断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不适气息的暗红色液体。
“还真成了废品仓库……”沈墨有些无语，但更多的是新奇和一丝……安心。这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清墟宗废品处理处，只是处理的“废品”档次和危险程度，天上地下。
“哥，你……你把它‘吃’干净了？”沈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内视。她全程看着那不可一世的熔岩巨蟒在哥哥抬手下化为一堆顽石尘埃，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这手段，比刚才的吞噬更加……系统化，更加诡异。
“算是吧，用‘它’的方式。”沈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回收了点有用的东西。”他没有细说，转而看向熔岩湖中心，“那里，有东西醒了。”
沈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头一紧。刚才熔岩巨蟒出现时，遗迹深处那声咆哮带来的心悸感犹在。而现在，巨蟒伏诛，那种被窥视、被古老存在注视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黑曜石殿堂的残骸阴影中，似乎有某种更加深沉、更加凝滞的东西在流动。
“是‘涅盘之火’吗？”沈瑶压低声音，手中握紧了那块黑色残片。残片刚才与殿堂符文共鸣后，温度似乎略微升高了一丝，此刻正贴着掌心，传来微弱的脉动感，仿佛在指引方向。
“不确定，但很可能有关。”沈墨感受着守墓令传来的、越发清晰的灼热指引，指向正是殿堂深处。“系统，分析前方殿堂残骸能量构成与威胁等级。”
【分析启动……环境干扰强烈（高浓度火属灵能污染、强磁场、未知力场屏蔽）……扫描受限……获取部分数据：检测到极度凝练的高温能量反应（疑似地心火髓），能量结构高度有序（与周围污染环境不符），伴有微弱但纯粹的生命气息波动。检测到古老符文残留反应（与宿主携带的‘守墓令’及沈瑶手持残片同源）。检测到多重空间褶皱现象（部分区域时空状态异常）。威胁等级：无法准确评估，建议极度谨慎。存在高价值可回收目标的概率：89.7%。】
高价值可回收目标？沈墨眼神一凝。系统对“价值”的判定，似乎与它自身的修复和能量获取息息相关。能让它给出这么高概率的提示……
“过去看看。”沈墨做出了决定。留在这里，熔岩湖虽然暂时平静，但谁知道还会不会冒出别的怪物。而且守墓令的指引越来越强，沈瑶手中残片的共鸣也说明了方向没错。最关键的是，系统苏醒后，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似乎增强了一些，尤其是对刚刚获得的那一丝“噬火”能力的理解。这熔核遗迹充满火焰能量，某种程度上，反而成了他临时的“主场”——如果他能控制住吞噬的欲望和反噬的话。
“哥，你的身体……”沈瑶担忧地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颤的手指。
“撑得住。”沈墨打断她，从系统缓存区“提取”出那块精炼地火晶核碎片，握在左手。温和的热力顺着手臂蔓延，微微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疲惫的身体。“边走边恢复。跟紧我，留意周围，尤其是地面和那些晶体柱。”
沈瑶点头，将黑色残片紧紧攥在手心，另一只手扶住了沈墨的胳膊。
两人没有直接飞掠，而是沿着熔岩湖边相对坚固的焦黑地面，借助残存的晶体立柱和建筑废墟作为掩体，小心翼翼地朝着黑曜石殿堂方向前进。
越靠近中心，温度越高，空气扭曲得厉害，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痛。地面上的裂纹中不时喷出炽热的气流，偶尔还有小股岩浆溅射出来。那些矗立的晶体立柱也更加密集，有些甚至呈现出半熔化的状态，内部流淌着金红色的光芒。
沈墨将一丝神识附着在系统提供的“基础物质分析”功能上，扫过沿途的晶体和地面。反馈回来的信息大多是“高硅结晶（受火属灵能长期侵蚀）”、“熔岩冷凝物（富含金属杂质）”、“低活性火毒瘴气”之类的“废品”或“污染”描述，偶尔能发现一两种系统标注“含有微量稀有元素，可回收”的东西，但能量反应微弱，沈墨暂时没心思去收集。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殿堂方向，以及自身状态调整上。左手的地火晶核碎片源源不断地提供温和的火属能量，虽然量不大，但胜在纯净稳定，正缓缓补充着他刚才的消耗，并让他对新获得的火焰亲和力有了更细致的体会。右手的守墓令滚烫，与殿堂深处的某种存在共鸣着。
大约前行了里许，已经能清晰看到黑曜石殿堂的细节。那并非完整的建筑，更像是一座宏伟殿堂被某种恐怖力量自上而下劈开，只剩下一小半还矗立在熔岩湖中的孤岛上。残存的墙壁高达十余丈，布满了焦痕和裂纹，但依旧能看出上面曾经雕刻着繁复的图案和符文，只是大多已模糊不清。殿堂没有屋顶，内部情况被弥漫的灼热蒸汽和扭曲的光线遮挡，看不真切。
通往孤岛的唯一路径，是一座横跨熔岩湖的、同样由黑曜石构成的石桥。石桥宽阔，但桥面布满了裂缝，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断裂，下方就是翻滚的暗红岩浆。桥的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矗立着一尊尊模糊的雕像，大多已残缺不全，只能依稀看出是人形或某种兽形，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岩浆冷却壳。
【检测到桥体存在微弱能量流动（符文残留），雕像内部检测到惰性生物反应（已石化？）。威胁等级：低。】系统给出了扫描结果。
低威胁？沈墨看着那诡异的桥和雕像，心里却不敢大意。系统现在的扫描能力显然不靠谱。
“哥，这桥……”沈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雕像虽然一动不动，但总让人觉得它们在“看”着过桥的人。
“跟紧，别碰任何东西，走快点。”沈墨沉声道，率先踏上了石桥。
桥面传来坚实的触感，但脚底能感觉到下方岩浆传来的恐怖高温。两人速度不快，但步伐稳定，尽量避开明显的裂缝。
就在他们走到石桥中段，经过一尊相对完好的、形似盘绕巨蛇的雕像时——
异变陡生！
那尊蛇形雕像表面覆盖的暗红色岩浆壳，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中，露出一只浑浊的、没有丝毫生气的石质竖瞳！
紧接着，雕像动了！它那盘绕的身躯舒展开来，碎石簌簌落下，露出下面黑曜石材质的躯体。它并非活物，更像是被某种残留禁制驱动的傀儡，动作僵硬却迅猛，巨大的石质蛇尾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沈墨和沈瑶横扫而来！
“小心！”沈瑶惊呼，源生之光本能地涌出，在前方凝聚成一面翠绿光盾。
沈墨反应更快，在雕像异动的瞬间，他已经抬起了左手，并非吞噬，而是将刚刚恢复不多的灵力，混合着一丝系统勉强调动的能量，依照系统灌输的、构建“低阶污染屏障”的粗糙方式，在身前布下了一层薄薄的、流动着灰白与暗红光泽的扭曲力场。
“嘭！”
石尾狠狠砸在力场上！力场剧烈波动，明灭不定，却没有破裂，反而将石尾上的冲击力吸收、分散了大半！残余的力量传递过来，让沈墨和沈瑶后退了两步，气血翻腾。
【受到攻击！屏障能量消耗31%！检测到攻击体蕴含微弱混沌污染气息（与熔岩巨蟒同源但更稀薄）！】系统提示音响起。
混沌污染？这些雕像也被污染了？沈墨眼神一冷。看来这熔核遗迹，远不止地火精华那么简单。
而那蛇形雕像一击不中，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石尾收回，头颅部位那张开的巨口（同样是石头雕成）中，竟然开始凝聚一点暗红色的光芒，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与此同时，石桥两侧，其他几尊还算完整的雕像，表面的岩浆壳也纷纷开裂，露出石质的躯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转向了桥上的不速之客！有持剑的人形，有咆哮的兽形，全都死气沉沉，却又带着诡异的活性。
被包围了！
沈瑶脸色发白，看向沈墨。
沈墨目光扫过这些动作僵硬却步步紧逼的石像，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殿堂入口，心中快速权衡。硬拼？这些石像单体威胁不大，但数量不少，而且不知深浅，耗下去对自己不利。冲过去？桥面有裂缝，殿堂内情况不明……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蛇形雕像口中那凝聚的暗红光芒上。那光芒给他一种熟悉又厌恶的感觉——与熔岩巨蟒的力量同源，但更加驳杂、混乱，像是被污染后的残渣。
“废品……”沈墨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不再维持身前摇摇欲坠的屏障，反而主动将其散去。在沈瑶惊愕的目光中，他踏前一步，左手掌心再次对准了蛇形雕像，但这次，他催动的不是吞噬地火精华时的狂暴吸力，而是系统那冰冷、精准的——
“回收。”
无形的力场再次扩散，但目标并非雕像本身，而是它口中那团即将喷发出的、蕴含着微弱混沌污染的暗红能量团！
那能量团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拉扯。蛇形雕像发出无声的“嘶鸣”，石质身躯挣扎，却无法阻止能量被剥离！
暗红色的光流脱离雕像巨口，划过一道弧线，没入沈墨掌心。
【回收完成。获得：低纯度污染火属灵能团x1（能量强度低下，污染度高，可利用价值极低）。】
几乎在能量团被回收的瞬间，那蛇形雕像的动作猛地僵住，眼中浑浊的光芒熄灭，盘绕的身躯失去支撑，轰然垮塌，化作一堆普通的碎石，滚落桥下熔岩，溅起几点火星。
其他正在逼近的石像，动作也为之一滞，它们似乎依靠某种共同的能量源或者指令行动。领头蛇像的“死亡”，让它们的程序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就是现在！冲！”沈墨低喝一声，一把拉住沈瑶，将刚刚回收的那点微薄能量粗暴地注入双腿经脉，爆发出残存的所有力气，朝着殿堂入口疾冲！
两人身影如电，在布满裂缝的石桥上掠过，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尊石像迟缓抓来的手臂或尾巴，在更多石像完全反应过来之前，一头扎进了黑曜石殿堂那幽深、灼热、弥漫着蒸汽的入口！
身后，石像们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石块滚落声，似乎想追进来，但到了入口处，却仿佛被无形的界限阻挡，只能在门外徒劳地徘徊、撞击。
殿堂内部，光线骤然黯淡。并非没有光，而是光线被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灼热蒸汽和某种沉凝的能量场扭曲、吸收，只能勉强视物。
这里比外面看到的更加残破。巨大的石柱倾倒，地面布满深坑和裂缝，有些裂缝下甚至能看到缓缓流动的暗红光芒。空气中弥漫着硫磺、金属和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沉重的气息。
沈墨和沈瑶背靠着冰冷的黑曜石墙壁，剧烈喘息。刚才的爆发耗尽了沈墨最后一点力气，他捂着胸口，感觉喉咙里又涌上腥甜。沈瑶也好不到哪去，源生之光消耗甚巨，脸色苍白。
但还没等他们缓过气来——
“咔嚓……咔嚓……”
殿堂深处，那片最浓郁的、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暗红蒸汽之中，传来了缓慢而沉重的、仿佛巨石摩擦的声音。
一个庞大无比的轮廓，在蒸汽中缓缓浮现。
同时，沈墨手中的守墓令，沈瑶手中的黑色残片，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光芒！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有序能量反应！检测到完整古老符文阵列激活！检测到……至高权柄波动（残片）！目标威胁等级：无法估量！建议：立刻撤离！重复，立刻撤离！】
系统的警告音前所未有的急促，甚至带上了一丝尖锐。
沈墨却死死盯着蒸汽中那缓缓清晰的身影，感受着守墓令几乎要烫穿掌心的灼热，以及体内那株变异莲花传来的、前所未有的渴望与悸动。
那不是恐惧的悸动，而是……如同游子归家，如同残缺寻找完整，如同……废品，遇到了它本该归属的“终端”。
蒸汽缓缓散开些许，露出了那身影的一部分。
那似乎是一尊王座的轮廓。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身影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身披残破的、仿佛与王座融为一体的暗红色甲胄，甲胄上布满了焦痕和裂口。他（或它）一只手随意搭在王座扶手上，扶手上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却流淌着纯净金红色火焰的晶体碎片。
那火焰的光芒如此纯粹，如此温暖，如此……充满生机。与周围狂暴污浊的熔岩环境格格不入。
仅仅是看到那火焰的一角，沈墨就感觉体内那株莲花在疯狂摇曳，左眼的灰芒在退缩，右眼的莲花虚影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渴望，如同火山般喷发！
涅盘之火？！
几乎同时，王座上那低垂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弯曲了一瞬。
当废品回收员开始回收神明……锈蚀的齿轮，已对准了终焉的钟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