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玻璃上的裂纹在猎犬群的撞击下不断蔓延，如同死亡的蛛网在眼前扩张。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操作室微微震颤，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孙超看着那些化学品罐子，又看了看陈峰：“峰哥，你该不会是想……”
“用化学反应制造混乱。”陈峰简短地回答，已经开始行动。他小心地从架子上取下那罐金属钠——这东西遇水会剧烈燃烧爆炸。“我们需要烟幕和火焰阻挡它们，争取时间。”
“我有催泪弹和燃烧棒。”彭家邦从战术背心里取出两根军用品，“可以制造烟雾和高温区域，猎犬的嗅觉灵敏，应该会受影响。”
陈峰点头：“好，听我指令。”
此时，外层玻璃终于承受不住，大块崩碎！猎犬的嘶鸣和爪子刮擦声瞬间清晰了数倍！
“就是现在！”
彭家邦拉开催泪弹的保险栓，从破口扔出。灰色的刺激性烟雾立刻在操作室外弥漫开来。猎犬群发出痛苦的嚎叫，纷纷后退，疯狂抓挠面部。紧接着，燃烧棒也被点燃，耀眼的橙色火焰在烟雾中绽放，高温让空气扭曲。
“趁现在！上通风管道！”陈峰吼道。
彭家邦跳上操作台，用匕首撬开通风格栅的螺丝。孙超在下面托举。外层玻璃已经完全碎裂，猎犬虽然被烟雾和火焰阻挡，但已经有几只忍耐着冲了进来。
陈峰守在缺口处，雷光斧挥舞。一只猎犬冲破烟雾扑来，被他当头劈开。暗紫色的血液和脑浆溅了一身。另一只从侧面偷袭，被他反手一刀斩断前肢。
“好了！”彭家邦已经将格栅整个卸下，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风管道。
“彭家邦先上！孙超跟上！”陈峰命令。
彭家邦先将狙击枪塞进管道，然后双手一撑钻了进去。孙超将两根新的燃烧棒点燃扔向门口，暂时阻挡猎犬，然后也爬了上去。
就在陈峰准备跟进时，那头巨犬挤进了中控室！它庞大的身躯撞开烟雾，无视燃烧棒的高温，朝着操作室冲来！那些普通猎犬在它面前如同玩具般被撞飞。
“峰哥！快！”已经在管道里的孙超伸手下来。
陈峰看了一眼巨犬——距离不到二十米，三秒内就会撞上来。他一咬牙，抓住孙超的手，被拉进了管道。
就在他双脚离开操作台的瞬间，巨犬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在了操作室的门框上！
轰！！！
整个门框向内凹陷变形，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巨犬的头部和肩膀卡在门口，但它疯狂挣扎，硬生生将门框撑得更大，更多的碎玻璃和建材掉落。
陈峰在管道中回头，能看到下方巨犬张开的血盆大口和喉咙深处蠕动的肉芽。更糟的是，那些普通猎犬也开始尝试跳进管道。它们比巨犬苗条，有的成功了。
“它们追上来了！”彭家邦在前面喊道，已经看到了身后管道中快速爬来的黑影。
“加速！向左转！”陈峰命令。
管道内部黑暗、狭窄、充满灰尘。他们只能靠战术手电辨别方向。管道并非笔直，而是有许多分支和转弯。彭家邦一边爬，一边回忆着之前看过的蜂巢结构图。
“向左！左边的管道通往b-5层污水处理站！”
三人拐入左侧分支。身后的猎犬群紧随不舍，爪子刮擦金属管壁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爬行了大约五十米后，前方出现了光亮。是一个较大的管道交汇处，下方有网格状的地板，透过网格可以看到下方空间——那是一个巨大的污水处理池，但现在池子已经干涸，底部堆积着厚厚的黑色污泥，散发出刺鼻的氨味和腐臭味。
彭家邦率先爬出管道，落在网格地板上。孙超和陈峰紧随其后。
“这里是……通风系统的主汇集点。”彭家邦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圆柱形空间，上下贯通，周围有多个管道入口。他们所在的网格地板位于空间中部，距离底部污泥池大约八米，距离上方下一个管道层也有六米。
“怎么上去？”孙超问。
彭家邦回忆地图：“我们需要向上，到达上层的管道，然后向北爬行约一百米，就能找到通往b-9层设备检修口的垂直竖井。”
但问题是，怎么上去？周围的管壁光滑，没有梯子。
陈峰抬头，看到了希望：“有缆绳和通风软管。看那里。”
在空间中央，垂挂着几条粗大的电缆和包裹着隔热材料的通风软管，应该是当年维修用的。它们从上层垂下，一直到接近网格地板的位置。
就在他们准备攀爬时，身后的管道里涌出了第一批猎犬。五只，然后是十只……它们跳出管道，落在网格地板上，呈半圆形围拢过来。
更要命的是，他们听到上方管道也传来了动静——有东西从上面下来了！
“被夹击了。”孙超握紧撬棍，背靠背和彭家邦站在一起。
陈峰看了一眼那几条垂挂的缆绳，又看了看上下夹击的猎犬群，做出了决定。
“老彭，你带孙超先上去。我断后。”
“可是峰哥，你的腿伤——”
“没时间争论！快！”
彭家邦深深看了陈峰一眼，点了点头：“小心。”他抓住一条最粗的电缆，用戴着手套的手快速向上攀爬。孙超紧随其后。
猎犬群已经迫近。上方的猎犬也从管道中跳出，落在了网格地板上。上下加起来超过二十只，将陈峰围在了中间。
第一只猎犬扑了上来。陈峰侧身闪过，雷光斧顺势劈出，将其拦腰斩断。但更多的猎犬同时扑上！它们有协同狩猎的本能，攻击角度刁钻，封死了陈峰所有的闪避空间。
陈峰不再保留。狂暴的雷霆异能全面爆发，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雷电领域。所有进入领域的猎犬都遭到了无差别的电击，动作僵直、皮毛焦黑。他趁机动了，身形化作一道雷影，在猎犬群中穿梭，每一次斧刃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
但猎犬实在太多。一只猎犬从背后扑来，陈峰勉强躲开，但爪子还是在防化服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抓痕。另一只趁机咬向他的小腿，锋利的牙齿穿透了防护，刺入肌肉。
剧痛传来。陈峰闷哼一声，一脚踢开那畜生，反手一斧将其劈死。但伤口已经在流血，他能感觉到猎犬唾液中的毒素带来的麻痹感。
上方的彭家邦和孙超已经爬到了缆绳顶端，正准备进入上层管道。孙超低头看到陈峰受伤，急得大叫：“峰哥！快上来！”
陈峰看了一眼周围。又有新的猎犬从管道中涌出。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战下去了。
他抓住一条缆绳，双脚蹬地，全力向上攀爬。爬了大约三米，他停下来，从腰间取出一枚手雷——那是从凤凰营地出发前，宁静塞给他的最后礼物。
拉环被拉开，手雷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向下方猎犬最密集的区域。
“闭眼！”
轰！！！
爆炸在封闭空间内威力倍增。冲击波向上涌来，将陈峰向上推了一把。下方传来猎犬的惨嚎和肢体撕裂的声音。网格地板在爆炸中剧烈震颤，几处焊接点崩开，整片地板向下倾斜。
那些没有被炸死的猎犬站立不稳，纷纷从倾斜的网格间隙滑落，掉进下方八米深的干涸污泥池。
陈峰抓紧缆绳，继续向上爬。他的手已经磨出了血，小腿的伤口疼痛欲裂，但他不敢停下。
上方，孙超和彭家邦伸出手，在他即将力竭时将他拉进了上层管道。
三人瘫倒在管道中，剧烈喘息。下方传来猎犬掉入污泥池的扑通声和哀嚎，还有它们在粘稠污泥中挣扎的声音。
“至少……暂时安全了。”孙超喘着气说。
陈峰检查小腿伤口，撕下一截衣服简单包扎：“我们炸毁了一个重要通道，但也给自己争取了时间。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路程相对顺利。他们按照记忆，向北爬行了一百多米，找到了那个通往b-9层的垂直竖井。竖井内有锈蚀的维修梯，虽然摇摇欲坠，但还能用。
从竖井爬下，他们到达了b-9层。这里的景象与上层截然不同——不再是开放的天井结构，而是标准的实验室布局：白色墙壁、防静电地板、密封门和气闸。大部分区域仍保持完好，应急照明发出冷白色的光，但许多灯具已经闪烁不定，让走廊明明灭灭。
“主实验室区。”彭家邦回忆地图，“医疗设备存储室在……L-9-14号房间。这边走。”
走廊寂静得可怕。地面上积着薄薄的灰尘，空气中有股霉味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两侧的实验室大多紧闭，透过观察窗能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的设备，但许多培养箱已经破碎，里面的东西干涸成黑色的硬块。
这种死寂比喧嚣更令人不安。
他们来到了L-9-14门前。这是一扇厚重的生物安全门，需要电子钥匙卡。门旁的读卡器还亮着微弱的红光。
“需要权限卡。”彭家邦尝试了几种破解手段，都失败了。“独立系统，无法破解。”
陈峰盯着门看了一会儿，然后举起雷光斧：“那就用我们的方法。”
他后退两步，将雷电集中在斧刃上，使其发出炽白的光芒。第一斧劈在门锁位置，金属门板凹陷下去，火花四溅。第二斧、第三斧……
在第八次劈砍时，门锁机构终于崩坏，电子锁失效，门向内滑开了一条缝。
孙超上前，用力将门推开。房间内的感应灯自动亮起。
他们看到了那些设备。
房间不大，约三十平米，靠墙排列着一排排金属货架。货架上整齐码放着各种医疗设备组件：便携式超声波机、多功能生理监护仪、小型血液分析仪、无菌手术器械套装、甚至还有一台便携式x光机和一套完整的静脉输液系统。
最关键的是，在房间中央的工作台上，放着一台银白色的、带有寰宇生科标志的集成式医疗工作站控制台。控制台屏幕还亮着待机画面，显示着“蜂巢生物医学中心-设备状态检测系统”。
“就是这些……”彭家邦走近检查，“很多设备还有独立电源，包装完好。但这台主控台是关键，它能整合所有设备，形成一个完整的移动医疗单元。”
“全部搬走。”陈峰环顾房间，看到墙角有几个带轮子的运输推车。“用那些推车，能装多少装多少。”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三人筛选出最关键的设备：医疗工作站主控台、超声波机、血液分析仪、静脉输液系统、两套手术器械，以及三大箱未开封的医疗耗材(纱布、缝合线、注射器等)。这些都是战前最高标准的医疗器械，在末世几乎绝迹。
就在他们将最后一批设备装上推车时，走廊里传来了声音。
不是机械声，不是警报声，而是……黏腻的蠕动声，夹杂着液体滴落的嗒嗒声。
“什么声音？”孙超警觉地竖起耳朵。
彭家邦悄悄移动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在闪烁的光线中，他看到了一些东西正从远处实验室的门缝下涌出——那是一种半透明的凝胶状物质，像巨大的变形虫一样在地板上缓慢蠕动。每蠕动一段距离，就会从主体分裂出小的凝胶块，这些小块又继续生长。
更诡异的是，这些凝胶经过的地方，地板上的灰尘和杂物都被“消化”了，只留下一道道湿滑的痕迹。
“是某种生物胶质……或者真菌共生体。”彭家邦低声说，“蜂巢泄漏的生物样本，经过多年变异形成的。”
“它们发现我们了吗？”孙超问。
话音未落，最近的几团凝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改变了蠕动方向，朝着他们所在的房间而来。凝胶表面浮现出类似感官器官的凹陷，不断开合，仿佛在嗅探。
“发现了。准备战斗。”陈峰握紧雷光斧，“这些东西不怕子弹，得用火烧或者……”
他话没说完，一团凝胶突然加速！它以不符合外形的速度弹射而起，直扑彭家邦面门！
彭家邦反应极快，侧身躲过，凝胶砸在门框上，啪嗒一声粘在那里，开始分泌腐蚀性液体，金属门框冒出白烟。
更多的凝胶从走廊各处涌来。它们似乎有原始的群体意识，分成几股，试图从不同方向包围房间。
孙超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罐固体燃料，倒在门口点燃。火焰升腾，暂时阻挡了凝胶的推进。但这些东西对火焰的抗性出乎意料——它们会在火焰前停下，表层硬化成隔热壳，等火焰稍弱再继续前进。
“它们在学习……”何诗雨的声音从通讯耳机传来，带着惊恐，“我能感觉到……微弱的集体意识……在共享信息……”
“那就不能让它们学习更多。”陈峰眼神一冷。他走到房间中央，双手按在那台医疗工作站的控制台上。
“峰哥，你要干什么？”孙超不解。
“这台设备有独立电源，对吧？”陈峰问彭家邦。
“是的，内置高容量电池，理论上还能运转几十个小时。”
“那就好。”陈峰将手掌贴在控制台侧面，闭上眼睛。雷霆异能不是只能用于攻击，还能做更精细的操作——比如，过载电子设备。
蓝色的电弧从他的手掌蔓延到控制台表面，顺着线路进入内部。控制台屏幕开始疯狂闪烁，各种错误提示弹出。但陈峰的目的不是摧毁它，而是……
“找到了。”他睁开眼睛，“这台设备有无线数据传输功能，虽然大部分网络瘫痪了，但应急广播系统还在低频段运作。”
“你要广播什么？”彭家邦一边射击试图绕过火焰的凝胶一边问。
“这个。”陈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型录音机——那是之前在某个废墟找到的，里面录有一段特殊频率的噪音，是何诗雨发现的对某些变异生物有驱赶作用的声波。
他将录音机对接在控制台的音频接口上，然后将异能集中在一点，强行激活了设备的紧急广播系统。
刺耳的、高频的噪音通过实验室的广播喇叭传出。那声音对人类来说只是有些不适，但对那些凝胶状生物却像是致命的攻击！
所有凝胶同时剧烈颤抖，表面的凹陷器官疯狂开合，仿佛在痛苦尖叫。它们开始后退，像退潮般迅速撤离走廊，躲回实验室深处。
噪音持续了一分钟。当陈峰切断广播时，走廊已经空空如也，只留下那些湿滑的痕迹。
“趁现在！走！”他喊道。
三人推着装满设备的推车冲出房间，朝着竖井方向全速前进。推车轮子在灰尘上留下深深的辙痕。
转过两个弯，竖井入口就在前方。但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沉重的、湿漉漉的拖曳声，从走廊深处传来。
有什么更大的东西被刚才的噪音惊动了。
“不管那是什么，别回头看！”陈峰吼道，“进竖井！”
彭家邦率先将一台推车推到竖井边，将设备用绳索固定，然后通过通讯呼叫上方的小艺放下绞盘吊索。孙超和陈峰则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准备迎接最后的威胁。
那东西现身了。
为了生命，为了爱，为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