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是活的。
它顺着幽蓝的纹路爬进我的血管,像亿万条冰冷的铁线虫,啃噬着骨髓深处最后一点热乎气。
老杜的心跳在星图上变成一颗将熄的炭火。
系统在我视网膜上喷出血淋淋的乱码——救他,我的骨头就会先一步变成琉璃渣;不救,整条历史长河将瞬间断流。
我盯着地上那堆破铜镜,霍家拳的劲道在左臂骨缝里尖叫。
砸碎它们!这是唯一能斩断这吸血锁链的刀——
粘稠的黑暗里,只剩下两种声音。屋顶漏下的雨滴砸在陶罐底,嗒,嗒,嗒,像钝刀子割着紧绷的神经。另一个声音更近,就在我骨头缝里——是冰晶生长的咔咔声。腰腹间攀爬的神树纹路活了,幽蓝的光顺着皮肤下虬结的血管脉络向上蔓延,每一次搏动都从骨髓深处抽走一股滚烫的生命力,留下冻彻脏腑的虚空。
那光贪婪,凶狠,带着一种非人的饥渴。它不是在流动,是在吮吸。
剧痛反而迟了一步。先是冷,从琉璃化的右腿深处炸开,顺着脊椎一路冻僵后脑。然后才是痛,不是皮开肉绽的锐痛,是骨髓被亿万根冰针同时搅动的碾磨感,缓慢,持续,无可逃避。喉头涌上一股铁锈味的甜腥,又被我死死咽回去。
“呃啊……!”牙关咬得太紧,臼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单膝跪地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左手五指如烧红的铁钩,狠狠抠进身下冰冷粘腻的泥地里。指甲瞬间翻卷,泥土混着血沫塞满甲缝。
眼睛死死盯着屋顶那片被强行撕开的宇宙深空。
宏伟冰冷的星光双螺旋依旧在缓缓旋转,亿万光点沿着那超越凡俗理解的轨迹流淌。美得令人窒息,也冷得令人绝望。而在那螺旋最核心、最璀璨、如同帝星般恒定闪耀的位置——
一点光芒正急剧黯淡下去。
它不再稳定。它在明灭,像狂风中最后一豆烛火。每一次明灭的间隙,都比上一次更暗淡一分。每一次暗淡,都像有一根无形的绞索,在我肺叶上狠狠勒紧。
那光点的位置,就在杜甫胸口!
“嗬……嗬嗬……”破席上传来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混杂着液体翻涌的咕噜声。我猛地扭过头。
老杜枯槁的身体像一张被拉到极限的硬弓,死死反弓着。青紫色的脸上,浑浊的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瞳孔散大,映着屋顶星图冰冷的辉光,里面只剩下纯粹的、濒死的恐惧。大股大股暗红的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口鼻中喷涌而出,溅在破席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他一只手死死揪着心口的粗麻布衣,指关节因用力而惨白,仿佛要抠进皮肉里去,把里面那只正在疯狂攥紧他心脏的无形之手拽出来。
星图上,那对应他心脏的核心光点,又暗了一分!边缘甚至开始闪烁不祥的灰败!
视网膜瞬间被猩红覆盖!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撕裂脑海,带着前所未有的、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尖锐嘶鸣:
[警告!侦测到守护者生命能量注入…核心锚点(杜甫)生命体征崩坏速度…趋缓…]
声音突然卡顿,滋啦作响,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台。
[熵增趋势…矛盾…逻辑冲突…无法解析…]
[次级警告!守护者生命能级急剧下降!熵减架构稳定性…未知…]
[终极推演:过度能量干预…将导致‘锚点’与‘守护者’…双重湮灭风险…提升至99.9%…]
双重湮灭!
四个血淋淋的大字砸在意识上,带着冰冷的铁锈味。
眼前一阵发黑。视线边缘的景物开始旋转、扭曲。
救?这该死的神树纹路正把我的生命力当柴禾烧,去填老杜心口那个无底洞!腰腹间攀爬的幽蓝纹路光芒更盛,灼热感混合着抽髓的剧痛再次升级。右腿琉璃化的骨骼深处,密集的碎裂声连成一片冰河解冻的轰鸣!我能感觉到那非人的冰冷正加速向上蔓延,吞噬所剩无几的血肉温度。下一个被彻底冻结的,可能就是我的心脏!我会先他一步,变成一尊碎裂的琉璃像!
不救?头顶那代表杜甫生命和“文明锚点”的核心光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熄灭!系统最后那句“长河断流”的警告,冰冷地悬在意识深处。湮灭的不是他一个人,是整条承载着未来的历史长河!是杜甫那些尚未写就、却注定要照亮千年的诗篇!
没有生路。系统设定的“守护即干预”悖论,在此刻显露出它最狰狞、最无解的獠牙。守护他,就是加速毁灭他,也毁灭自己。不守护他,就是看着他和整个文明一起被黑暗吞噬。
这他妈根本是条两边都架着断头台的死路!绞索已经套在了两个人的脖子上,还在互相拉扯,越收越紧!
“呃——!”喉咙里滚出野兽濒死的呜咽。一股逆血再也压不住,冲破牙关,喷溅在面前的泥地上,混着雨水,绽开一朵狰狞的黑红色血花。
头顶,那宏伟冰冷的星图,仿佛感应到守护者濒临崩溃的精神风暴,陡然生变!
嗡——!
整个星光双螺旋结构发出一阵低沉却撼动灵魂的震鸣!如同巨大的齿轮组被强行卡入了异物。
那道从核心黯淡帝星处蔓延开来的、狰狞的黑色裂痕,其扩散的速度似乎被注入的生命能量迟滞了那么一瞬。但,它并未停止!
更诡异、更令人心悸的变化出现了!
裂痕本身,那撕裂星光的纯粹黑暗,变得更加幽邃、更加粘稠!仿佛不再仅仅是裂痕,而是连通向某个不可名状虚无的洞口!裂痕边缘,细密的、如同血管般分叉的黑色纹路疯狂增生、蠕动,如同活体的瘟疫菌丝!
紧接着,是那些沿着螺旋轨迹稳定运行的亿万光点!
一些光点猛地加速,像失控的流星,拖着残影偏离了既定的轨道,狠狠撞向邻近的光点!无声的湮灭爆发,在星图上留下短暂刺目的闪光和一片更深的黑暗空洞。
一些光点则骤然减速,轨迹变得迟滞、凝涩,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它们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挣扎着明灭几下,最终彻底熄灭,如同燃尽的余烬。
还有一些光点,轨迹开始毫无规律地扭曲、抖动,如同被无形之线拉扯的木偶,在星图背景中画出杂乱无章的、绝望的涂鸦。
混乱!彻底的混乱!
宏伟的秩序正在被一种无形的疯狂侵蚀!冰冷的数学之美被扭曲成癫狂的抽象画!整个熵减算法构成的星图结构,剧烈地波动着,发出无声的哀鸣,呈现出一种摇摇欲坠的、濒临彻底崩溃的脆弱感!
啵!啵啵!啵啵啵!
光点湮灭的声音,细碎却密集,如同死神的丧钟,在死寂的草堂里,在我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清晰地敲响!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最后一丝理智。
就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瞬,一道惨白的闪电再次撕裂雨夜!
刺目的光芒,短暂地照亮了草堂的狼藉,也照亮了我前方不远处的地面——那里,散落着之前被我布置起来、用来折射天光以引发星图投影的破铜镜碎片!
最大那面裂成三瓣的铜镜,镜面朝上,恰好反射着屋顶那片混乱癫狂的星图一角,也映照出破席上老杜濒死的青紫脸庞!
一个念头,如同淬火的匕首,带着烧穿灵魂的决绝,狠狠劈开了绝望的浓雾!
砸碎它们!
切断光源!斩断那根连接我和老杜、抽取我生命去填补他无底洞的能量锁链!这是唯一能打断这自杀式“血饲”的方法!也是唯一可能让星图投影消散,暂时摆脱这致命窥视的机会!
霍家拳的劲道,那千锤百炼、融入骨血的本能,在左臂未被琉璃化的筋肉中轰然苏醒!像一头被囚禁的凶兽,嗅到了挣脱牢笼的血腥气!肌肉瞬间贲张,筋骨在极限蓄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管如铁索般在焦黑的皮肤下暴凸!
“老杜!撑住!!”
嘶吼声不再是痛苦的宣泄,是炸雷!是困兽向绝境发起的、同归于尽般的冲锋!身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被抽髓剧痛和绝望压榨出的凶性,在这一刻尽数灌入左臂!
腰椎拧转如弓,肩胛骨爆发出闷雷般的炸响!蓄满毁灭力量的左拳,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不再是对人,而是对准了那片映照着混乱星图与死亡阴影的泥泞地面!
目标——那些铜镜!尤其是最大那面三瓣镜!
霍家拳·惊雷锤!
轰——!!!
拳头与泥地接触的刹那,仿佛引爆了一颗小型的震天雷!
泥浆混合着碎石如同黑色的喷泉,猛烈地向四周迸溅!巨大的震动以落拳点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急速扩散开去!地面在颤抖!靠墙堆放的瓦罐、破陶器发出刺耳的碰撞碎裂声!
咔嚓!哗啦——!
清脆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面最大的、裂成三瓣的铜镜,被这精准传导的地面冲击波狠狠掀起,镜片翻转、碰撞,然后在半空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彻底碎裂成十几片更小的、边缘锋利的金属残骸!其他散落在地的破镜片,也如同被无形巨手扫过,纷纷移位、翻滚、撞击碎裂!
那束从屋顶最大破洞漏下的、混合着微弱天光与闪电余晖、承载着整个星图投影核心光源的光柱——
骤然消失!
如同一根维系着幻象的琴弦被无情斩断!
屋顶,那片被强行撕开的宇宙深空幻象,连同那宏伟又陷入癫狂混乱的双螺旋星图,猛地一阵剧烈闪烁!影像如同接触不良的屏幕信号,疯狂扭曲、拉伸、变形,亿万混乱的光点拉出长长的、诡异的残影!整个结构发出无声的尖啸!
滋啦——!
一声刺耳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锐响后,那片令人窒息的星空幻象——
彻底熄灭!
就像从未存在过。
草堂瞬间被抛入比之前更深的、纯粹的黑暗。只有窗外依旧倾盆的暴雨声,以及我和老杜两人沉重、短促、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和咳血声,在死寂中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连接……断了!
攀爬在腰腹间、疯狂吮吸生命力的神树纹路,幽蓝光芒如同被掐住七寸的毒蛇,猛地一滞!那股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从骨髓深处抽走滚烫生命力的恐怖吸力,骤然消失!
一股难以言喻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支撑身体的骨头被瞬间抽走。但同时,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虚浮的松弛感,短暂地压过了剧痛。
然而,中断带来的反噬,如同蓄满力的重锤,紧随而至!
“噗——!”
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揉搓、然后猛地向外一扯!喉头再也锁不住那股翻江倒海的气血,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片腥气的逆血狂喷而出!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灌满了尖锐的嗡鸣,身体晃了晃,全靠抠进泥地的左手支撑,才没有彻底瘫倒。
“嗬……”
破席上,老杜死死揪住心口的手,如同断了线的提偶,颓然滑落,重重砸在浸透血污的破席上。他弓起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囊,猛地瘫软下去。喉咙里那破风箱般的倒气声,陡然微弱下去,几近于无。只剩下胸膛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证明那盏油灯还未彻底熄灭。
黑暗,浓稠的、带着铁锈味和焦糊味的黑暗,重新吞没了草堂。
寂静。只剩下雨声。
黑暗重新拥抱了草堂,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和焦糊的恶臭。只有窗外持续不断的暴雨声,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腰腹间攀爬的神树纹路,那幽蓝的光芒只是停滞了一瞬。
像一头尝到血腥味的凶兽,短暂的蛰伏只是为了更凶猛的扑杀!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的吸力,从攀附的纹路中轰然爆发!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游离的生命能量,而是直指本源!骨髓深处传来被无数根冰冷钻头同时搅动的剧痛,比抽髓更甚,是刮骨!血管里的血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却泵不出足够的鲜红,只有一阵阵缺血带来的眩晕和冰冷。
“呃啊——!”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前佝偻,左手死死撑住泥地,才没有彻底扑倒。额角青筋暴凸,冷汗混着血水从下颌滴落,砸在泥泞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嗒”声。
代价的反噬,开始了。
更可怕的是右腿。空荡荡的裤管里,那断开的琉璃骨茬处,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寒意,如同苏醒的毒蛇,正沿着骨髓腔、顺着神经束,贪婪而迅猛地向上侵蚀!所过之处,血肉、神经仿佛被瞬间冻结、坏死。那股寒意,已经蔓延到了大腿根部,正凶猛地扑向脊椎!
左臂上蠢蠢欲动的青铜纵目纹路也骤然亮起!幽光不再是针刺,而是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臂骨深处!剧痛让整条左臂瞬间麻痹,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
视野中,那片宣告终结的、被Σ符号占据的漆黑并未消散。它像一团不断旋转、扩散的墨渍,悬浮在意识的中心,冰冷地吸收着一切光。唯一的变化,是在这片纯粹的漆黑中央,那冰冷的Σ符号旁,一行凝固的、暗红色的文字微微闪烁:
[熵增污染...局部阻隔...清理协议...延迟...]
延迟。不是取消。只是拖延。如同悬在头顶的、沾满毒液的铡刀,卡在了最后一寸。
“嗬...嗬...”破席上传来微弱到几乎消散的抽气声。
目光艰难地抬起,穿过粘稠的黑暗。
杜甫枯槁的身体瘫软在血泊里,像一截被随意丢弃的朽木。胸口处,那截森白的琉璃断骨,如同地狱工匠打造的最邪恶铆钉,深深嵌入他焦黑的皮肉之中!断骨周围,灰败的死寂污染与幽蓝的星光能量仍在缓慢地蠕动、纠缠、相互吞噬,形成一片令人作呕的、不断变幻着灰蓝两色的诡异沼泽。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暗红色的气息——属于杜甫本身的生命气息——正如同濒死的蚯蚓,艰难地从这片诅咒沼泽的边缘挣扎渗出。
他枯槁的脸上,死气沉沉,如同蒙上了一层青灰色的尸布。唯一跳动的,是眼底深处那一点极其微弱的、浑浊的光。那光没有焦距,空洞地望着屋顶的破洞,洞外是沉沉的、无光的雨夜。然后,那点微光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
视线最终落在我身上。
或者说,落在我右腿那空荡荡的裤管上,落在裤管断口处不断滴落的、粘稠的、灰败中夹杂着幽蓝星点的“液体”上。
没有声音。没有言语。
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一种混杂着极致恐惧、茫然不解、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看到深渊同类般的绝望共鸣。
空气凝固了。
只剩下雨声,和两人沉重、短促、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腰腹间的神树纹路幽光闪烁了一下,攀爬的势头似乎被强行抑制,但那股贪婪的吸力和刺骨的寒意没有丝毫减弱。左臂的青铜纹路也在持续灼烧着神经。
断腿处的灰败粘液,滴落的速度,悄然加快了一分。嗒。嗒。嗒。声音在死寂里被无限放大。
景崴的目光,缓缓扫过杜甫胸前那枚恐怖的“骨钉”,扫过自己空荡的裤管,最终定格在泥地上那柄沾满污泥和暗红血迹的破柴刀上。断骨已掷出,代价已付出。污染被强行嫁接,共生,阻隔。
招魂?呵。
这分明是以身为祭坛、以骨为桥梁的诅咒嫁接!是将系统降下的“清理”灾祸,以最野蛮、最邪异的方式,强行分担、拖延!
这不是生路。只是把两个人用诅咒的锁链捆得更紧,一同坠向更深的深渊。
焦黑的唇角扯动,咧开一个混合着血腥、疯狂、以及无边疲惫的狰狞弧度。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在死寂的草堂里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在滴血:
“老杜……”
声音顿了顿,喉咙里涌上一股新的铁锈味,被他强行咽下。
“这‘归途’……你我怕是……真要走一趟了……”
话音未落——
嗡!
腰腹间那停滞的神树纹路幽光猛地暴涨!如同被激怒的毒蟒!一股比之前更加凶猛的吸力和刺骨寒意,如同冰海怒涛,狠狠拍打向摇摇欲坠的意志!
与此同时,视野中央那片凝固的漆黑中,冰冷的Σ符号猛地旋转加速!边缘散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如同一个微型黑洞,开始向内坍缩、凝聚!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引力锁定了景崴,锁定了那条不断滴落灰败粘液的断腿!
那个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古老而漠然的声音,再次浸染,带着一丝被蝼蚁冒犯的冰冷怒意:
...目标...熵增污染源...锁定...
...干扰协议...清除优先级...提升...
...执行...强制...净化...
Σ符号坍缩凝聚成一个漆黑到极致的小点,随即——
嗤!
一道细如发丝、却纯粹由绝对黑暗构成的“线”,从那黑点中激射而出!无声无息,却带着冻结灵魂、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目标直指景崴那条断腿的创口!
净化!系统要强行抹除这个“污染源”!
千钧一发!死亡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
霍家拳的本能在绝境中再次点燃!景崴瞳孔骤缩,身体反应快过思维!未被青铜纹路完全侵蚀的左手猛地在地上一撑!身体如同受惊的猎豹,向侧面翻滚!
嗤啦!
那道黑暗的“线”擦着空荡的裤管边缘射过!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冻结撕裂的哀鸣!地面泥浆瞬间被犁出一道深沟,沟壁光滑如镜,覆盖着一层死寂的灰败冰晶!冰晶迅速蔓延、龟裂!
好险!
但攻击并未停止!那漆黑的Σ符号再次旋转,第二道、第三道黑暗射线如同死神的标枪,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封死了景崴所有闪避的角度!一道射向心脏!一道射向头颅!
避无可避!
“操!”景崴怒吼,左臂肌肉贲张到极限,血管几乎要爆开!他不再闪避,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被剧痛和绝望磨砺出的凶性,尽数灌注于左拳!
霍家拳·破阵鞭!化拳为掌,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不闪不避,狠狠抓向射向心脏的那道黑暗射线!同时头颅猛地一偏!
嗤——!
左手五指与那道纯粹黑暗接触的刹那!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绝对的湮灭。
左手手掌,自指尖开始,如同被投入强酸,瞬间化为飞灰!紧接着是手掌、手腕!湮灭的速度快得恐怖!剧痛甚至来不及传导至大脑!只留下一个光滑的、覆盖着死寂灰晶的碗口大断茬!
而那道射向头颅的射线,擦着他的太阳穴掠过!带起的冰冷死寂之风,让他半边脸瞬间失去知觉,鬓角几缕头发无声无息地化为灰烬飘落!太阳穴附近的皮肤迅速蒙上一层青灰色,如同尸斑!
代价惨烈!但终究是避开了致命一击!
“呃——!”景崴闷哼一声,身体踉跄后退,断腕处传来的不是剧痛,而是一种被彻底剥夺、化为虚无的空洞感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左臂上原本亮起的青铜纵目纹路,在断腕处戛然而止,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仿佛也被这湮灭的力量重创。
视野中的Σ符号似乎也因这一击耗损了力量,旋转速度稍缓,散发的漆黑光晕微微收缩。
破席上,杜甫胸口那嵌入的琉璃断骨,似乎感应到了景崴遭受的致命攻击。那灰蓝交织的诅咒沼泽猛地剧烈翻腾起来!灰败的污染疯狂涌动,试图压制那一点挣扎的幽蓝星光!杜甫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空洞的眼神望向景崴断腕的方向,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
草堂内,死寂被打破。只剩下景崴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杜甫痛苦的抽气,以及暴雨敲打残破屋顶的永恒背景音。
景崴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左小臂断口,又看了看杜甫胸前那狰狞的骨钉。断腕的冰冷湮灭感,和右腿断口持续滴落的灰败粘液,都在提醒他这残酷的现状。
他咧开嘴,焦黑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混合着无尽疲惫与疯狂战意的笑,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看清楚了,老杜……黄泉路上……恶鬼多得很……”他目光扫过视野中那缓缓旋转的Σ符号,又落回杜甫身上,“……你我……得互相……拖着走了……”
他拖着空荡荡的右裤管和不断滴落灰败粘液的断腿,用仅剩的右腿支撑着,踉跄着向墙角的杂物堆挪去。那里,有他之前捡回来的、刃口崩坏的旧柴刀。
每一步,都在泥泞中留下一个混杂着血污与灰败粘液的、绝望的脚印。
腰腹间的神树纹路幽光持续闪烁,贪婪地吸食着他残存的生命力,如同附骨之疽。
头顶破洞外,暴雨如注,仿佛永无休止。
(第144章:血饲神树·星轨偏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