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随意地聊了几句，内容无非是些“到了报个平安”、“照顾好自己”之类的寻常叮嘱。
苏砚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机场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面的时间提醒她必须得走了。
她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将怀里的礼物袋子仔细地挎在手臂上，然后抬起头，望向龙渊，清澈的眸子里漾动着清晰可见的不舍，声音也轻柔了下来：
“时间不早了，我……该去过安检了。”
“嗯，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龙渊点了点头，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那句已经说了很多遍的话再次脱口而出。
“知道了……”苏砚抿了抿嘴唇，终于缓缓转过身，准备迈步走向安检通道。
然而，她的脚步刚刚移动，却又猛地停顿下来。
苏砚犹豫着，再次回过头，深深地看了龙渊一眼。
那眼神复杂极了，充满了挣扎、犹豫，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
“怎么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龙渊见她去而复返，脸上还带着这般神色，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苏砚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子，脸颊似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避开龙渊探究的目光，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变得很小，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带着一种罕见的怯怯和笨拙：
“我……我想抱一下你……我要走了……很远……”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细若蚊蚋，带着一种令人心软的脆弱和恳求。
这不再是那个在健身房拼命锻炼、在图书馆专注学习的坚强女孩，而是在离别面前，变回了那个会对依赖的人流露出不舍的小姑娘。
龙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涩而柔软。
他甚至没有等她把那断断续续的话完全说完，也没有任何犹豫和思考，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向前迈出一大步，毫不犹豫地、坚定地伸出了双臂，轻轻地将眼前这个即将远行、显得有些无助的女孩，拥入了自己怀中。
苏砚的身子先是一僵，随即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轻轻靠在他怀里，手臂也慢慢环住了他的后背，力道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的头发上还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杂着一点阳光的味道，和小时候他帮她赶走欺负者后，她偷偷塞给他一颗糖时身上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龙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肩膀的瘦削，还有微微的起伏——她在轻轻抽泣。
龙渊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苏砚的后背，像小时候无数次她受委屈时那样，用最笨拙的方式安慰着她。
周围的人来人往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剩下两人相拥的身影，在喧嚣的机场大厅里，定格成一幅安静的画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砚才慢慢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她抬手快速擦了擦眼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点哽咽：
“那……我真的走了……你也要好好的……”
“嗯……”龙渊点点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苏砚吸了吸鼻子，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向安检通道。
龙渊站在原地，望着她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洗发水的香味。
他突然觉得，刚才那个拥抱，轻得像一阵风，却又重得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上，沉甸甸的。
龙渊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广播里再也听不到那趟航班的信息，才缓缓转身，一步步走出机场大厅。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龙渊眯了眯眼睛，心里空落落的。
十几年的青梅竹马，终究还是要在各自的人生路上，暂时告别了。
“嘀嘀嘀！”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鸣笛声突然打断了龙渊的思绪。
他抬头看去，发现前边停着一辆闪着灯的黑色轿车。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被大大墨镜遮住大半的脸。
但即便如此，那线条流畅的下颌、小巧精致的鼻尖，还有唇角那抹熟悉的弧度，还是让龙渊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顾清辞！
龙渊脸上闪过一抹明显的意外，压下心头的怅然，快步朝轿车走了过去。
站在车窗旁，他微微俯身，看着驾驶座上的人，语气里带着点疑惑：“清辞，你怎么来了？”
顾清辞慢悠悠地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清澈却又带着几分清冷的眸子。
她的目光在龙渊脸上扫了一圈，似乎在打量什么，随即淡淡地说道：
“先上车，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