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议事大殿。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少主萧诀大步走入殿中,来到端坐于主位、眉宇间带着化不开愁绪的父亲萧刑面前,沉声禀报:“父亲,刚得到的密报,墨家……确有回归的迹象。”
萧刑闻言,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震,他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疲惫与无力:“诀儿,此事……我萧家,不要再插手了。”
“父亲!”萧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与急切
“事到如今,您还想置身事外?”
“当初围剿墨家,我们萧家也出了力!如今他们若卷土重来,岂会放过我们?摇摆不定,只会死得更快!”
萧刑睁开眼,看着自己意气风发的儿子,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痛心,更有一丝深藏的恐惧
“你不懂!诀儿,你不懂啊!你以为为父愿意如此窝囊?是神主!他捏着你祖父的残魂!掌控着他的神格!”
“我们萧家的命脉,被他牢牢攥在手里!如何能脱?如何敢脱?”
“那就一条路走到黑!”萧诀语气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既然当初选择了依附神主,那就依附到底!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比现在这样首鼠两端、苟延残喘来得痛快!”
“父亲,您看看如今的越家,那种货色都能窃据‘战神’之名,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凭什么?就是因为我们不够狠,不够绝!”
他踏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父亲:“更何况,现在想抽身,已经晚了!”
“我在万法墟源秘境中,遇到了墨家的人!并且,我已经让神主安插在我们身边的那个‘眼睛’,去‘处理’掉他们了!”
“你!!你这个逆子!!”萧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手指颤抖地指着萧诀
“你……你这是要将我萧家彻底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啊!”
萧诀毫不退缩地迎视着父亲愤怒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
“父亲,是您太天真了!”
“若不拿出投名状,神主永远不会真正信任我们,重用我们!与其像现在这样被逐渐边缘化,不如搏一把!至少,神主已经看到了我的‘忠心’!”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就在方才,神主宫已传来谕令,邀我过几日前往神殿觐见。”
“这意味着什么,父亲您应该明白。”
他不再多看脸色惨白的父亲一眼,转身朝着殿外走去,背影决绝:“若父亲无心振兴萧家,那便请好生在这大殿之中‘修养’吧。”
“而我萧诀,绝不会让萧家,在我手中落寞下去!哪怕……是踏着尸山血海!”
看着儿子决绝离去的背影,萧刑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庞,发出一声痛苦而压抑的呻吟。
难道……当初为了保全家族而做出的选择,真的错了吗?
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回不了头了……
越家本宗,气氛同样压抑。
越无影刚踏入气势恢宏却透着一股虚浮之气的越家大门,一个身影便如同失控般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腿。
“无影!无影啊!我的明儿……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啊!他死了!他死在秘境里了!”
来人正是越家现任家主,越无影的兄长越无形。
他此刻毫无一家之主的风范,涕泪横流,形象全无。
越无影眉头紧锁,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之色。
他用力,甚至带着一丝暗劲,将越无形踹开,冷笑道:“越无形,你活该!我三令五申,此次秘境水深,让你管好越明,不要掺和!”
“你当面唯唯诺诺,背后却纵容他偷偷前往!如今把命丢了,怪得了谁?”
越无形被踹倒在地,听到弟弟如此冷酷的话语,愣住了,随即嚎哭得更大声。
“闭嘴!”越无影厉声喝道,眼中寒光闪烁
“看看你这副德行,如何担当越家家主之位?你若无能,我不介意换个人来坐这个位置!”
这话如同冰冷的锥子,瞬间刺醒了越无形。
他止住哭声,惊恐地看着自己这个修为高深、心狠手辣的弟弟,不敢再放肆。
越无影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懒得再看他那副怂样,冷声道:“别忘了,你并非只有越明一个儿子。”
越无形一怔,随即面露难色:“可……可那个孩子……他母亲身份低微,而且他……”
“你如今已无法再生育子嗣!”越无影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冰冷
“若你不将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子认回,继承香火,你这嫡系一脉,便算是绝后了。”
“到时候,别说家主之位,便是想在越家安稳度日,也难如登天!该如何抉择,你自己掂量!”
越无形被这番话彻底击垮,脸色灰败,嗫嚅着应道:“是……是,我……我这就去安排,接他回来……”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吩咐下人安置越无影休息,自己则失魂落魄地朝着宗祠方向走去。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他眼底深处,除了丧子之痛和面对弟弟的恐惧外,也悄然掠过了一丝被逼迫到极致的、隐晦的阴狠怨毒。